元旦假期裡,黎佑許終于請張政和其他同學們吃飯,報答平安夜時幾人深夜出來尋找的恩情。
包括那位在求婚被拒獨自舔舐傷痕時被從被窩裡拉出來找人的倒黴輔導員。
陸瑤當然也一起。
張政告訴大家這家飯店的人均價格後,大家前往飯店的路上都特别興奮,叽叽喳喳地讨論自己從前吃過的日料。
“我隻吃過吉野家。”
“那我吃過不二家。”
“我可吃過X家壽喜燒自助,兩百多塊一位!”
另外幾人的怪叫聲中,吃過壽喜燒自助的人故作高傲地仰起頭,手掌向下壓了壓。
“日常罷了,不必羨慕。好好奮鬥,總有一天你們也能達到這樣的高度。”
托黎佑許的福,他們又被表姐帶着長見識了——這裡一頓飯的人均價格可頂上他們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幾人大部分都是普通家庭、普通大學生,一個月就那麼一千五兩千塊生活費。不說是現在伸手問家裡要錢的時候,就算是以後工作了,護理專業工資就那點,怎麼可能舍得花幾千塊吃一頓飯呢!
可到了店裡,木質格栅門輕啟,清酒醇香撲面而來。暖黃的和紙燈籠垂墜而下,在原木色牆面上投映柔和光影,吧台後的主廚身着雪白圍裙,向今晚唯一一批客人鞠躬問好。
打打鬧鬧的動作停止。
這……有點太高雅了。
大家左看右看對視一眼,也跟着回了一鞠躬。
一群人束手束腳坐下,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表現出格驚擾了别的客人,給表姐丢臉。
陸瑤見他們這副拘束的模樣,笑了下:“放松點,今晚沒有别人,我包場了。”
話音剛落,幾人讨論的聲音幾乎要刺破輕柔的和紙。
“這環境,啧啧啧。”
“這裝修,啧啧啧。”
“這主廚,啧啧啧。”
主廚:“……”
大家圍着案前坐滿一整排,活力滿滿的,聽着主廚介紹今日菜品,時不時小聲讨論兩句。
主廚竟也難得有些拘束。
被這麼一排人用這種單蠢的眼神看着,他講話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擡高,甚至覺得自己的腰上應該挂上一個那種名為“小蜜蜂”的擴音器,在開口之前輕輕吹一下話筒,再說一句“Ok,now,class begin.”
畢竟這家日式料理店環境清幽,檔次頗高,價格便篩選了客人。往常的客人總是小聲交談,細細品嘗,仔細聆聽主廚介紹今日菜品和食材來源。還是第一次迎來如此熱鬧的時刻。
“對了,黎呦呦,你的傷好點了嗎?”
當時,黎佑許請的是病假,說自己受了傷,暫時不能去學校。
黎佑許喝了口茶,點點頭,“好多了。”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學校啊?可還有一周就要進入考試周了。”
專業選的好,年年像高考。說是還有一周才到考試周,事實上,由于護理專業的科目要記的東西太多太雜,他們通常提前幾個星期就會開始進行期末複習。
真要等到考試周,根本不可能來得及複習完。
幾人都探着身子,想聽黎佑許怎麼回答。
陸瑤聞言也看了他一眼。
還是輔導員先開口,說:“你先把身體養好,不用着急回學校。特殊情況,可以申請緩考。”
黎佑許垂眸,“暫時不回學校,考試我會準時參加。”
大家都瞪大了眼。
“你在家還學習嗎?”
“在家還學得進去?”
“那我到時候把老師劃的重點發給你一份……等等,咱們有哪門課的老師劃了重點嗎?”
“外科護理劃了。”
“真的嗎,我怎麼沒印象。”
“老師上課說了,整本都是重點。病人又不會按照她劃的重點生病。”
“……”
話題就此跑偏,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吐槽哪門課如何難、那個老師點名如何嚴格,一時忘記了在場的還有一位輔導員。
輔導員清清嗓子。
安靜一瞬,随後繼續讨論。
輔導員:“……”
輔導員本就沒比他們大多少,他在本校讀研以後留校做輔導員,也就比他們大三四歲左右,如今不過才剛剛上班半年。
他們熱熱鬧鬧讨論,陸瑤突然端起一副試圖了解自家孩子在學校的情況的家長姿态,笑眯眯問:
“何主任,我們小黎在學校表現怎麼樣啊。”
陸瑤笑起來的模樣太具有迷惑性。她也在放假時間,随便出來吃頓飯,便沒穿那些偏成熟的大衣之類的。這會兒脫了羽絨服,穿着簡單的白色高領毛衣和牛仔褲,臉頰粉嫩柔和,看起來完全就是同齡人。
聽說是黎呦呦的表姐,但應該大不了多少。在氣質冷硬的黎呦呦旁邊,更像他表妹。
冷不丁被大美女的笑容晃了眼,何主任結巴了一下,“我……咳……和他們上一任輔導員交接工作的時候,一堆請假條裡有四分之三都是黎呦呦的。”
黎佑許無語轉臉。
“嗨,那都過去了。”陸瑤挽住黎佑許的胳膊,從他身側探出頭,“這學期呢?上課有沒有好好聽講?有沒有積極回答問題?課後作業有沒有按時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