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上學?”
晚飯時間,餐桌上,黎佑許尾音揚起,對陸瑤說的話表示震驚。
陸瑤專注盯着盤子裡的菜,擡手夾了條蔫了的蔥葉放在碗裡,“就……感覺你出門還挺危險的,要不就每天陪我一起上班?或者你想在家裡待着也行。”
“我覺得以你的學習能力來說,隻是一個小小的期末考試,通過自學拿個第一肯定沒問題。”
她覺得自己的語氣,就像是在哄騙不谙世事的少女為自己斷絕所有社交:
“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你怎麼知道會不會還有别的人對你下手?”
“你也沒有什麼自保能力,那我也不是每次都能及時找到你,萬一下次的綁架犯不像陳英一樣又蠢又壞,而是又聰明又壞怎麼辦?”
餘光中,她看到黎佑許放下手中的碗。
她垂下眼睛,好吧,他果然不能接受。
任誰也不能接受——
打着為自己好的旗号,就要被控制到連日常都要和另一個人完全捆綁吧。
眼前伸過來一雙筷子,夾走了她根本不愛吃的、“精心挑選”的蔥葉,抽了張紙墊着,扔到桌上。
“可以。”
“算了,我還是……”多找幾個保镖陪你上學吧。
“哎?”陸瑤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可以嗎?”
“當然了,我也想每天陪着你,但你之前不是不讓我請假?”
黎佑許把蔥挑出來,肉夾到她碗裡,“我去跟老師說上次的房子是豆腐渣工程,又塌了,我又要回家蓋房子。”
他答應得這麼痛快,陸瑤反倒又有些猶豫。
“但你之前不是說,不要對‘黎呦呦’的生活造成過多的影響,連名字都不肯改嗎?”
“我無所謂他們叫我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就可以了。”
陸瑤擡頭,撞入一雙帶着笑意的眼睛。
“如果你看過黎呦呦之前的出勤率和成績單,你也會覺得我每天都去上課才是反常。”黎佑許聳聳肩,“三天兩頭找各種理由請假才是他的常态。”
黎佑許完全可以理解陸瑤的想法。
這幾天晚上,陸瑤從睡夢中驚醒的次數越來越多,倉皇睜開的眼睛裡總是含着淚。
再入睡時,一定要緊緊地摟住他的腰,仿佛他會趁她睡着時從床上跑掉。
黎佑許獨自在家的第一天。
陸瑤白天上班時心神不甯,夜裡睡着睡着,哆嗦一下突然醒過來。又怕會吵醒黎佑許,隻悄悄地往他身上貼了貼。
但黎佑許早在她抖的那一下就醒了,問她夢到什麼時,她說:
“有人拿着電鋸把門鋸開,把你綁走了。”
黎佑許摸着她的頭發,“這麼怕我走?”
陸瑤把頭埋在他胸膛,吸了口氣。聲音悶悶的,嘴硬道:“我是怕我的阿貝貝會走。”
于是,第二天。
陸瑤原本打算讓他再在家裡休息幾天,畢竟有幾個保镖看住門口——46樓,除非是蜘蛛俠或者超人想要來把他綁走,不可能會有人翻窗進屋。
然而,昨晚的夢裡,那個電鋸狂魔給她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她覺得幾個保镖攔不住扛着電鋸的不法分子。
“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自私?”
光線明亮的辦公室裡,陸瑤伸了個懶腰,撐着下巴看着專注學習的黎佑許,突然問道。
她在辦公室裡給黎佑許也安了張桌子,供他學習、以及偶爾幫她處理工作用。
黎佑許手邊攤着一本厚的像磚頭的書,手裡捏的粉色筆杆點綴着小白花,頂上帶着一顆立體兔子頭,和他的一張冷感帥臉反差很大。
他擡筆勾畫了下,才搖搖頭,“我喜歡你這樣自私。”
這種被她迫切需要到、一步都不能離開她的感覺……還挺爽的。
陸瑤用鋼筆抵着下巴颏,有些低落,“好吧,我果然很自私。”
這讓她很有心理負擔。
哪怕黎佑許看起來一副甘之如饴的樣子,陸瑤依然會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因為自己,讓他不能去學校、不能和同學玩(他喜不喜歡和同學玩還存疑),隻能每天圍着她團團轉,讓她很心虛。
所以那些霸總到底是怎麼心安理得地“把女主關在家裡,為她打造精緻華麗的黃金籠和黃金腳鐐,把她變成隻供他一人欣賞的金絲雀”的!
陸瑤反省,自己還是道德水準太高了。
不過,被圈禁的女生叫金絲雀。
那被圈禁的男生叫什麼。
金絲猴?
她看了眼黎佑許,呃,還是不要吧……
陸瑤想東想西,滿臉糾結,撐着下巴的鋼筆在文件上留下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墨水點兒。
“對了,”黎佑許低頭看了眼腕表,而後手指在兔子頭上摩挲,仿佛無意間提起,“上次找到我時,你看到我……那樣,什麼感覺?”
冷不丁提起這個,陸瑤手中松松捏着的鋼筆倒在桌上,濺出兩滴墨汁。
方嘉在此時推開辦公室的門,正想問陸瑤午餐要吃什麼。就聽到黎佑許告狀的聲音:
“方特助說我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