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學着黎佑許的動作,捧着他的臉,而後湊近,在他唇角貼了貼。
“好了。”
“?”
陸瑤從黎佑許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就這?
她被黎佑許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逗到想笑,兩隻手把他臉上的肉往中間擠了擠,像是在做鬼臉。于是在另一邊的唇角也貼了貼,亮晶晶的眼睛彎彎的,“這下好了。”
“我真的要開會。”
陸瑤一副工作狂的架勢,打開休眠中的電腦,會議仍在繼續。
她清了清嗓子,挪着光标打開麥克風,裝作自己始終在會的樣子說:
“繼續,我在聽。”
所以剛才壓根就沒開麥。
黎佑許捏了下她後脖頸,陸瑤縮了縮脖子,差點叫出聲。抖着手把麥關了,才擡頭瞪了他一眼。
員工們也隻能裝作陸瑤一直沒離開的樣子,其實她們都看見了——
一開始,陸總頭像右下角的小麥克風圖标上有條斜杠,那是閉麥的意思;後來,陸總的頭像直接消失了,會議人數-1;再就是剛剛,會議人數+1,陸總開麥,說她一直都在聽。
嗯,當然要裝作沒發現啦。
喔,說完這句,就又閉麥了。
好在陸瑤開會時不講究讓全體員工都開麥,全部開麥反而可能會有不可控的聲音影響彙報。而且——
陸瑤也是從員工過來的啊!
她以前的上司(不是黎佑許,是轉崗去總裁辦之前部門的那個部長)喜歡強制要求線上會議集體開麥,一衆牛馬苦不堪言。
線上會議對于不用做彙報的人來說本就是摸魚的好機會。可因為強制開麥,不僅不能摸魚,連有什麼聲音都要控制住。
直到有一位勇士,不知道中午吃了什麼。開會當時腸胃不好,說不清是無意還是故意,帶着手機去了廁所。
所有人都聽到了他噼裡啪啦嗙啷嘭的炸馬桶聲音。
據說,部長當天中午接到了兒子老師的告狀電話,隔着電話點頭哈腰一小時,最終導緻沒時間吃飯。
外賣員送來時還燙手的午飯,最終就在辦公桌上被放涼。
好巧不巧,部長的外賣居然是咖喱——紙碗包裝,透明蓋子。
自那以後,部長再也不在線上會議時要求所有人都開麥,反而會在有人忘記關麥又不小心弄出動靜時大發雷霆。
大約,也不會再吃咖喱了。
護士敲了敲門,來給黎佑許吸氧。坐在陸瑤身邊摸東摸西、打擾假工作狂開會的黎佑許隻好回到病床。
室内太安靜了,隻有導管中氧氣流動産生的輕柔 “呼呼” 聲,和電腦中傳來的枯燥聲音。看到黎佑許躺在床上閉着眼睛,陸瑤便拿出耳機戴上。
“在産品研發上,我們團隊提前兩個月完成了新産品的研發項目,産品投入市場後反饋良好,目前市場占有率已經達到了25%……”
冬日陽光暖融融的曬着後背,陸瑤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灘軟趴趴的史萊姆,沒法保持坐着的姿态。她身子歪了歪,靠在沙發扶手上,手墊在臉下,眼睛眨動的頻率越來越慢,最後輕輕閉上。
過了一會兒,耳機被摘下,一條毯子輕輕地蓋在她身上。有一隻手将她嘴邊、随着呼吸飄啊飄的幾根發絲順至耳後,她聞到熟悉的氣息,在那手上蹭了蹭。
心底的那棵小苗苗,剛剛發芽不久,每天被看似強硬冷酷的外來闖入者悉心呵護照料,澆水、施肥。
為了讓她能照到更多的太陽,便每天都将那道遮天蔽日的裂隙敲開一點點。
照到小苗苗身上的陽光,便也每天多了一點點。
*
黎佑許隻在醫院待了兩天就要出院。
陸瑤再三向醫生确認,黎佑許的身體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健康到能打死一頭牛(并不,他甚至打不過四個壯漢),完全可以出院。
她才點頭,同意讓黎佑許回家修養。
年底一堆事呢,住久了她也确實沒空天天在醫院陪他。
其實黎佑許覺得住院也沒什麼,病房環境還算不錯,陸瑤也不用照顧他,一天三頓有人送飯過來,無非就是兩個人換了個地方住。
然而。
護士長和這間醫院的頂頂頂頭大boss陸瑤聊天時,無意間得知黎佑許居然是護理專業在校生。職業病一犯,無意間就開啟了一場大型的“我考考你”之護理專業知識競答。
來探望時,總是忍不住會問兩句:
“無菌技術的操作原則有哪些?”
“靜脈輸液時如何預防和處理常見的并發症,如發熱反應、急性肺水腫、靜脈炎等?”
偏偏陸瑤還從工作中擡起頭來,眼睛放光,很期待他的回答。
“哪些?”
“如何如何?”
護士長開了頭,底下的小護士便也像逗學弟似的,給他量血壓時突然冒出一句。
“三級護理時應當每隔多久測量一次生命體征?”
小護士臉上的笑意,在黎佑許冷眼漠視中緩緩消失。
“……當我沒問。”
這些問題——
如果回答,哪怕答對了,黎佑許也覺得自己很蠢。
如果不回答,陸瑤就會質疑,你是不是不會?
他還不如回學校上課呢,回答問題還能掙平時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