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坐在貴賓席中,胸口戴着花,腦海中舞獅隊的鑼鼓聲還未散去,眯着眼睛聽台上大腹便便的區領導講話。
掌聲雷動,她一時沒反應過來,林景容鼓着掌,用胳膊肘輕輕戳她一下。
陸瑤清清嗓子,也跟着呱唧呱唧。
“想什麼呢?”
“我在想……我為什麼要住那麼遠。”
每天上下班路上都要花好長時間。
要不也坐直升飛機通勤?好像有個老總就是這麼幹的,但會不會太誇張。
“我早就想問你,金水灣那套你不是說住着挺好?離公司和商圈也近,怎麼就突然跑回半山去住。”
見陸瑤一直眯着眼,他叫助理拿了一副平光鏡過來為她戴上,“風吹得難受吧?戴墨鏡拍出來不好看,可以戴個平光鏡擋擋。”
領導講完話就是奠基環節,禮儀已經過來引導她們到一旁等候,林景容還沒住嘴,邊走邊和她說話,“叔叔阿姨走了你反而回家去住了,怎麼,享受獨占老宅的快樂?”
她們已經在排隊戴手套,再往前就要領鐵鍬,林景容先幫陸瑤拽了拽手套,才自己拿過一雙戴上,“不是說跟方嘉住不自在嗎?”
陸瑤絕望地閉了閉眼,她小聲,“有話能不能等會兒再說……”
林景容真的話很多。周圍都是差不多量級的老總或領導,大家隻會在目光相對時短暫微笑點頭寒暄。隻有他,喋喋不休地拉着自己說話。
感覺自己像被班主任分配了話多同桌的小學生,絕望,但沒什麼辦法。
小學生還能舉手告老師,她能怎麼辦。
去和他爸告狀,你兒子奠基儀式一直拉着我說話,不讓我做高冷霸總?
陸瑤委婉讓他閉嘴,林景容還挺委屈,“萬一你儀式結束就走了……”
“瑤瑤,好久不見啊。”
一個中年男人走過來,笑眯眯地同她搭話。
人都走到眼前了,林景容仍繼續把話說完,“……給你發消息你又不怎麼回。”
陸瑤根本不知道是誰,客氣地笑了笑,手伸到林景容背後狂戳他。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爸——”林景容無奈,“你不在前面好好待着,跑到後邊來做什麼。”
爸!
居然!
是一脈相承!
陸瑤彎彎眼睛,臉上擠出乖巧小輩的笑容,硬着頭皮寒暄,“叔叔,好久不見。您和阿姨最近還好嗎?”
“好好,”台上主持人開始走流程,林德明揮揮手,“中午别走啊,一起吃飯。”
陸瑤乖巧點頭。
林景容也終于如願閉上嘴,直到幾人揮着锃亮嶄新的鐵鍬為樓王奠基,都沒再說一句話。
儀式結束,林景容站在他的車旁,打開車門沖陸瑤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陸瑤給司機發消息讓他跟在後面,接着才想起來約她中午一起吃飯的黎佑許。
[正清集團陸瑤:上條手動撤回。]
[正清集團陸瑤:打咩,中午有約了。]
*
半山别墅。
廚房中傳來并不利落的切菜聲。黎佑許将所有人趕出來,說要親自下廚房,給陸瑤做飯送到公司。
廚師們在門外面面相觑,主廚扶了扶帽子,“黎先生剛剛說的是‘下廚房’還是‘炸廚房’?”
如果這話被黎佑許聽到了,肯定要冷笑一聲。
别小瞧他,他在某個全球聞名的美食荒漠留過學的。
特别強調:獨自,沒有帶廚師和保姆。
人人都知道,出國一個留子,回國一個廚子。
他之前說留學時會自己做飯并不作假,況且他對美食并沒有那麼熱衷,隻要嚴格按照菜譜來做,至少有80%是可以入口的程度。
但他選擇性忽略了自己其實是“早上烤面包、晚上煎牛排、每天沙拉大拌菜”這種做飯。
黎佑許當然知道白人飯和中餐不是一個等級,因此他沒有選擇難度系數太高的菜。可正在他對着一把大小各異的勺子研究菜譜中的“一勺醬油”究竟用哪個勺子的時候,空氣中飄來一絲糊味。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把鍋裡糊了的肉倒掉。
沒關系。很久沒做,生疏了,正常。
他看了眼平闆上的時間,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想想等會把飯菜送到公司時陸瑤可能會嚷嚷“怎麼才來我都餓啦”,臉上就不由自主地浮現笑意。
匆匆一眼,并沒有注意到通知欄裡的未讀消息。
磕磕絆絆做出了兩菜一湯,正在把餐盒裡的米飯壓平的時候,黎佑許接到了陸瑤的電話。
“餓了?你再稍微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出發了……”
那邊急匆匆地,“你一直沒回,我打電話确認一下,你看到我發的消息了吧?”
“什麼消息?”他放下手中的飯鏟和餐盒,切出通話界面看了眼未讀消息,臉上的笑意消失,“哦,現在看到了。”
“……”陸瑤撓了撓頭,有些站立不安,“那……”
林景容見陸瑤半天沒回來,出來尋她,“瑤瑤?你不是餓了嗎?菜上齊了,我們……”
黎佑許也聽到了林景容的聲音,臉上閃過一絲嘲弄,垂眼看着米飯上撒的黑芝麻,“沒事,你好好吃。胃還沒好,别吃太刺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