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萬裡無雲,陸瑤此時的心情同樣明快。
一想到冷臉練車的黎佑許可能會被秃頭教練破口大罵,内心就湧上一股小人得志的歡樂感。
她晃着車鑰匙哼着歌走出駕校,打開車門時卻聽到旁邊的小巷子裡傳來打鬥聲。
準确地說,更像是單方面毆打的聲音。
陸瑤隻聽到拳腳用力落至身上的聲音,卻沒有聽到一絲痛呼。看了眼時間,而後目光轉向往巷子的方向,她上車反鎖住車門,打電話報了警。
她手指在方向盤上彈跳,自覺心裡沒什麼波動,更不會像那些冒失的善良女主一樣、不顧自己幾斤幾兩就沖進去跟一群混混單挑,能幫人報警、并且親眼确認警察來之後再離開已經是仁至義盡。
頭腦放空着等待。唯一的想法是,警察能不能快點來,她上班打卡要遲到了。
好在警察出警的速度并沒有讓她失望,很快就聽到警車鳴笛聲由遠及近。可巷子裡那群人顯然也能聽到,紛紛跑出來騎着電摩逃竄。
陸瑤按下紅色按鈕,拖着進度條檢查視頻中混混們清晰的臉和五顔六色的頭發。看一眼中控台上顯示的距離九點不足十分鐘的時間,幽幽歎了口氣。
為了抓壞人犧牲了自己兩天的生命值。
我真善良。
紅藍兩色燈閃爍,警車穩穩停在路邊。車窗被敲響,她再次歎了口氣,按下開關,在警察同志向她敬禮的同時就把手機遞了出去。
“就是這幾個人打人,被打的人……”巷子口走出一個跌跌撞撞的清瘦少年,她揚了揚下巴,“唔,出來了。”
警察看完陸瑤拍下的視頻,而後目光轉向豪車中的女人,略微帶了些打量,總覺得這人不像是普通的熱心市民,“麻煩您跟我們回去做個筆錄。”
“不行,”果然,非熱心市民想都不想地拒絕了他的筆錄邀請,“我上班要遲到了。”
另外兩位民警攙扶着被毆打的少年,将他送至車上。陸瑤莫名覺得少年有些眼熟,便多看了一眼,沒想到那少年也剛好向她看來。
他顴骨青紫,嘴角帶血,黑白分明的眼睛卻莫名直白,堪稱熱烈地看向陸瑤。
陸瑤皺着眉收回目光。
做什麼,沒見過助人為樂的富婆啊。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不要用這種眼神看她,燒得慌。
警察同志顯然沒少見她這樣不配合工作的人,“等您有時間再來局裡也行,或者我們也可以去您方便的地點。”
陸瑤從扶手箱裡找出一張名片遞給他,“那您聯系這個電話,我今天下班如果有空的話會去。”為了報複黎佑許,結果又給自己找了事,好麻煩。她心裡啧了一聲,“微信同号,等會兒我把視頻傳給你。我上班真的來不及了,再見。”
不管警察同志聽沒聽清,陸瑤快速倒車駛離駕校。中年警察站在原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燙金名片。
正清集團,陸瑤,總裁。
他望着潇灑離去的豪車車尾,面上流露出不解。
現在連總裁的考勤管理也這麼嚴格嗎?
不愧是大集團,緻敬。
*
黎佑許上了一天的課,下午放學時去學校快遞點拿了快遞。他看到旁邊桌上的美工刀,走過去把快遞包裝拆開,做賊心虛般把幾個形狀各異的小盒子裝到書包的夾層裡。
天已經黑了,黎佑許先從驿站出來,站在路邊等一同來取快遞的張政。他站姿筆直,也并沒有像一些愛耍帥的男生單肩背包,皮質的雙肩包闆闆正正背在肩上,身上的衣服沒有明顯的logo,但質感看起來很貴。他垂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手機,橘黃色的路燈為他周身鍍上一層柔光。
有幾個男生剛打完籃球猴叫着路過,打鬧間看到黎佑許瞬間靜音,眼神交流一番,走出幾米外才頭靠頭湊到一起,小聲說了句——
“裝貨。”
張政慢吞吞地抱了幾個紙箱出來,“走,我順路把快遞放下,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不了,”黎佑許沖他晃晃手機,“駕校說有個材料要本人簽字,我去一趟。”
張政艱難地從擋住半個身子的快遞箱後露出頭來,“你要學車?老頭樂還得有駕照才能開嗎?”
為了讓張政不用歪頭看路,黎佑許剛幫他分擔了兩個快遞,聞言看了他一眼。
黎佑許個子高,又沒太有表情,這樣冷不丁歪頭斜過來一眼别提多吓人了。
張政閉上嘴,不說話了。
好像從某一天開始,黎呦呦就不再那麼執着于打工了,上課出勤率也變高,身上穿的衣服、背的書包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其中不乏價格令人咋舌的牌子貨。
頭天還穿着洗掉色的T恤,第二天就換了全身的普拉達、背着愛馬仕來上課。
性格也沒以前那麼畏縮,隻是依舊話很少。
也許就是那個時候遇到了現在的這個“姐姐”。
但抛去“被包養”這件事的性質如何不提,至少在他身上發生的,都是好的變化。
兩人抱着快遞順着路往前走,快到宿舍時,黎佑許手機突然振動。張政想把紙箱接過來好方便他接電話,他卻側了側身,輕輕松松将快遞單手端着,另一手将手機舉到耳邊。
“……來接我?大忙人怎麼有空?……有事順路?”他發出一聲冷嗤,聽起來像是對“順路接他”這件事不滿,一旁的張政卻看得清楚,他面部表情極為柔和,甚至帶些笑意,“還得半小時?那你去駕校接我吧,我這會兒先過去簽字。”
“憋了什麼壞心?嗯?這是不是你這個拖延症有史以來行動最快的一次?”
一旁的張政歎為觀止,好硬氣的小白臉,居然還能用這樣的語氣跟金主說話。
看着黎佑許嘴角帶笑挂了電話,張政咽了咽口水。
“你這麼說話都不生氣,金主姐姐人還挺好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