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佑許眯了眯眼，站起身走到兩人身邊，打破奇怪的氛圍。

嬉笑的兩人在他存在感極強的注視下，嘴角笑容漸漸消失。

陸瑤：“做什麼？”

黎佑許扯扯嘴角：“我來學學是怎麼系的，下次我幫你。”

在旁邊站了個冷面監工的情況下，邵慕手指翻飛，以别人看不清的速度把絲巾系成漂亮的結。

最後整理完，挑眉看了黎佑許一眼。

黎佑許：“……”她一定是故意的。

準備了這麼半天，方嘉卻一直不見人影。陸瑤拿起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卻得到他突然有急事、無法陪她一起去的消息：

“抱歉，瑤瑤。我已經把所有的資料發給江珏，這個案子她也一直在跟進，完全沒有問題。”

“好。”

她應得幹脆利落，電話那頭的方嘉卻躊躇半天沒挂電話，半晌苦笑一聲：

“不問問我是什麼事嗎？”

“啊？”陸瑤眨了眨眼，“你有事就去忙，我沒關系的。”

“……好，我會盡快回去的。”

江珏已經敲門，在得到陸瑤應聲後探了個頭：“陸總，我們該出發了。”

黎佑許彎着腰湊在陸瑤耳邊聽了個大概，一下來了精神：“方嘉不去？那我也要去。”

“你不用上課？最近幾天你都一直待在公司，小心平時分扣光。”

“我請假了。”

“閑着沒事請什麼假？”

“家裡房子着火。”

陸瑤無語道：“你是消防員？”

“我要搶險救災……”他目光從書架上的獎杯移至陸瑤的眼睛，在她不解的眼神中聲音逐漸變小，最後幾乎是歎息，“以及災後重建。”

＊

到達約定的酒店，陸瑤身後跟着江珏和黎佑許，在服務員的指引下前往包間。

原本以為對方最多也就三五個人，沒想到林林總總坐了一大桌。除了對方老總，無一例外全是男性。

黎佑許眯了眯眼，掃視全場。

還好自己跟來了。

對方帶來的這些“下屬”，個個盤兒靓條兒順，穿着統一卻又不失個人細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鴨子團建。

見陸瑤來，所有人起身相迎，将她送至主賓位，而後男職員們有條不紊地圍住陸瑤和江珏，陸瑤左邊是傲華集團的張總，右手邊……

對方帶來的男職工中最亮眼的那個湊在陸瑤身邊，其他沒有人敢和他搶，顯然提前被委以重任。即将坐下時，被黎佑許手疾眼快地揪住脖領拽了起來。

“你做什麼！”

黎佑許施施然坐下，姿勢優雅高貴，臉不紅氣不喘，聞言擡起頭無辜地瞧他一眼：“什麼做什麼。”

好像剛才把人拽走擠開的不是他。

被擠開的人險些沒站穩，臉上帶着羞惱整理衣服，擡臉用表情無聲向張總告狀。

臉上明晃晃寫着五個字：“張總你看他！”

張正和也沒想到陸瑤帶來的人這麼……勇猛，下意識看向陸瑤。

衆目睽睽下，陸瑤繃着一張臉，擠出兩個字：“見笑。”

張正和笑道，“這位是陸總您的……？”

陸瑤：“秘書。”

原來是秘書，她還以為是，咳。

張正和打量着黎佑許那不走尋常路的休閑衛衣運動褲，在一衆正裝中顯得格外耀眼，眼神一收，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陸總的人，果然有個性。”

簡單寒暄後，菜已上齊，張正和端起酒瓶，臉上笑容飒爽又不失讨好，“來，陸總，我給您倒一杯。”

陸瑤卻把高腳杯往旁邊一放，“我不喝酒，”又轉頭對黎佑許說，“去讓服務員拿瓶果汁。”

然後看向有些怔愣的張正和，“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應該提前說一聲？”

說着不好意思，語氣卻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她當然不是無故擺架子。隻是她自己本身就很讨厭酒桌文化，以前同事聚餐或是親戚聚會，煙味彌漫的酒桌上，總是有些男同事、男領導、男親戚為了所謂的“人情世故”，端着高高在上的嘴臉強迫他人喝酒、敬酒，席間通常伴随着令人不适的爹味說教。

本質上不過是上位者的權力霸淩，讓下位者在壓迫中低頭。

自己心情好或是朋友們一起小酌一杯，和在權力的壓迫下不得不喝，是兩碼事。

陸瑤從前就敢把酒桌掀在她二大爺的臉上，如今成了陸總，豈不更是為所欲為？

既然可以為所欲為，那就讓酒桌文化去死。

況且陸瑤知道張正和的公司體量比起正清還是差點兒，提出這點，也算是試探。哪怕對方心裡不認同，也會看在權利和地位的面子上誇陸瑤愛惜身體、卓爾不群。

桌上一片寂靜。十幾個人原本高高舉起的酒杯此時猶豫在半空，不知該不該把酒杯放下，等待張正和的反應。

陸瑤同樣好奇：她是會勸我繼續喝？還是會選擇自己以酒敬果汁？

或是和她一同掀翻酒桌？

張正和短暫愣怔後後爽朗笑開，“好！不愧是陸總！”接着她揚聲道，“來，服務員，把酒撤了，給我們全都換成果汁！”

于是接下來的席間，一片歡聲笑語，沒有煙味酒味，沒有爹味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