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她以為回到了自己的農村老家。
難道是昨晚太黑了沒看清?任她怎麼看都覺得這座山頭像是被陸家承包了一樣,上山路上一戶人家都沒路過。是誰家養的雞!
又磨叽了一會兒,陸瑤挂着黑眼圈下樓,在餐桌旁看到神清氣爽的方嘉。
“早啊瑤瑤。”
陸瑤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在餐桌旁坐下,推開了方嘉端過來的黑咖啡。
一夜沒睡,她這會兒感覺魂都在飄,心髒直突突,“沒睡,喝了難受。”
方嘉眉頭蹙起,擔憂地問:“又沒睡好嗎,要不要再讓姜醫生來給看看,我擔心助眠的藥物吃多了會對你的身體不好……”
陸瑤遲鈍的腦子捕捉到了關鍵詞,“‘又’?我經常睡不好嗎?”
“是的。前幾個月就有些入睡困難,換了幾個醫生都說不出所以然,隻說可能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那我怎麼睡,就硬熬嗎?”
方嘉無奈道:“你沒跟我說過。”
她若有所思,沒再糾結這一點。身為霸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特别的小毛病——失眠、胃病或者幽閉恐懼症,這樣才會讓女主意識到“啊,堅強如他,也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早上七點多,估摸着黎佑許應該在趕早八的路上,她咬了口三明治,親切問候現早八大學生·前都市高冷霸總:“你有啥毛病嗎?”
對方沒有秒回。她放下手機,喝了口熱乎乎的牛奶,感覺飄在半空的魂被拉回來一半,“我早上好像聽到雞叫。”
方嘉将溏心蛋剝了皮放到陸瑤盤子裡,又為她撒上黑胡椒和歐芹碎,聞言擡頭疑惑道:“不是你之前要養的嗎?”
“我?養雞?”什麼霸總有這癖好,養雞?
“你之前說,要感受朝陽,與雞俱興。”
“……”
“後悔了?”方嘉笑容和煦,晨起他沒戴眼鏡,露出漂亮的棕色眼睛,是和陸瑤很相似的顔色。比起上班時的精英模樣,隻着家居服的他更像是少女想象中溫柔、貼心、好脾氣的完美哥哥。他沒說什麼讨厭的“我早就說了讓你不要養”之類的馬後炮發言,隻說等會兒會讓阿姨把雞送走。
聽到要送走,陸瑤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就說,跟我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既然他這麼講,陸瑤短暫扭捏了一會兒,“雞多大了?别送走了,中午我想吃炒雞。”
*
同一時刻,另一邊的黎佑許。
直到太陽升起,房間内依然光線昏暗。他才意識到這個房間比他昨晚看到的更糟——雖然有窗,但采光極差,天花闆和牆壁有脫落的牆皮和大片的黴點。
不看了,看一眼減壽五年,呼吸一次減壽十年。
他背上開線的書包離開房間,帶着滿腔麻木關門時還把門上的鎖扣拽掉了。
“……”
手裡攥着殘缺的鎖扣順路扔到垃圾桶,房門沒鎖——那又怎樣,有本事把他六塊九的紅色塑料凳搬走,整個房間裡一樣值得偷的都沒有,小偷來了都得含淚給他留下二十塊錢。
由于對路程和時間的錯誤估計,當他步行轉公交、公交轉公交、公交轉地鐵、再地鐵轉共享單車到達學校時,校園裡已經響起了第二節課的鈴聲。
鎖上車,他邊走邊找在手機裡找這節課在哪間教室時,收到了一條轉賬消息。
轉賬來自手機裡備注為“正清集團陸總”的人,金額後跟着一大串零,備注:男人,要對自己好一點。
而在這條轉賬的上方,還有一句在他看來質疑意味很濃的話——
“你有啥毛病嗎?”
不知道是什麼事讓陸瑤大清早發消息來罵自己以後,又出于什麼理由給自己轉賬補償,他動動手指回了個“罵我?”以後終于找到了教室。剛站到後門就看到一個男生沖他招手,他不動聲色地走進去坐下。
那個男生留着寸頭,很瘦小,臉上帶點雀斑,見黎佑許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小聲說:“黎呦呦,你怎麼昨天曠課,今天又遲到!還都是李老師的課,你不知道咱們這個情況逃課有多明顯嗎?”
大學逃個課而已,有什麼要緊的。一個學期下來老師和同學互相不認識也是常有的事……
這麼想着,他環視一圈教室的情況,才發現……
整個教室裡,包括老師在内全是女生。
隻有他和他身邊兩個男生。
那确實很明顯。
“黎呦呦,昨天曠課今天遲到,是不是覺得自己已經學得很好了?來,你來回答一下,臀大肌的注射定位方法。”
什麼臀大肌?黎呦呦學得什麼專業?
旁邊男生偷偷戳了戳他,遞過來一本書,白色封面上五個大字:
《護理學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