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隻覺得自己的頭發幾乎要一根根全部豎起來，心跳得嘭嘭響，手攥緊浴袍下擺，下意識将目光投向房間内還算熟悉的另一個人，用眼神瘋狂詢問：這是什麼情況？

黎佑許原本還在門邊，皺眉看着剛剛朝自己投來一個可以稱作是嫌惡的眼神的男人——他單膝跪在自己的助理身前，擡手要去牽陸瑤放在膝上的手。

他快步走過去，将呆坐在沙發上的陸瑤拉到自己身後。

單膝跪着的男人伸出的手落空，他沒有錯過陸瑤被拉起之前就已往後縮的手，鏡片後的眼神黯淡一瞬，又因黎佑許的動作轉為冷漠。

他站起身，拂了拂沒有一絲褶皺的下擺，對着從黎佑許身後探出頭的陸瑤露出一個頗為溫和的笑容，将剛剛放在地毯上的紙袋拎起來遞給她：“先去換衣服吧，陸總。”

這她很難拒絕。

不是她不想換衣服，而是房間裡那件明顯屬于她的衣服是件布料極為柔軟輕薄的禮服——并且後背的拉鍊完全被扯壞了，根本沒法穿。就這樣穿着浴袍站在兩個男人面前，讓她有些不自在。

陸瑤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間，會客廳隻剩下兩個男人。

黎佑許沒陪他傻站着，坐回沙發上繼續擺弄着那個大裂谷手機。方嘉看着黎佑許一派自若的樣子，面上的表情悉數隐去，冷笑一聲：“和陸總睡了一晚就以為自己爬上枝頭變鳳凰了？”

多新鮮呐。

黎佑許感歎着他的變臉速度，擡眼打量着這個有兩副面孔的男人，一眼便看出來這個男人的小心思，話裡那男疾男戶的味兒别提多沖鼻了。

後頸上的标簽磨得他很癢，他歪了下頭，“總比你沒得枝頭爬要強？”

“男疾男戶吧？”黎佑許又擡手扯了扯領口，突然有點羨慕有新衣服穿的陸瑤，對于他給自己安的這個“出賣身體試圖上位”的新設定接受良好，往沙發背上一靠，“陸總就喜歡我這種年輕的。”

眼看男人的表情一點點龜裂，黎佑許揚了揚唇。陸瑤滿屋子找線索的時候他也沒閑着，手機相冊還有各大app他都看了個遍。陸瑤說得沒錯，他确實年輕了，還不止一點。

即使靈魂還是那個28歲的靈魂，但在年輕的身體裡，也許行為也适應良好的幼稚起來。

這時陸瑤換完衣服出來了。方嘉立刻變回那副溫潤的樣子：“陸總，和林總的午餐時間就要到了。”

陸瑤當然不想去和這個什麼林總吃飯，她隻想和黎佑許兩個難姐難妹（？）一起讨論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推掉吧。”

她毫無心理壓力地放人鴿子，同時觀察着方嘉的反應。希望這個“陸總”本來就是一個喜歡翹掉會議、放人鴿子的任性選手。

果不其然，方嘉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就應下了，接着問道：“那午飯您想在哪裡用？”

“先回家吧。我好累，要休息。”

“好的，陸總。”

此時黎佑許已經站起來了，準備和陸瑤一起走。方嘉開門的動作一頓：“陸總，他……”

陸瑤：“他和我一起。”

感受到方嘉怨念的一眼，眼神裡明晃晃寫着幾個字：他憑什麼。

一行人下到酒店地庫，方嘉為陸瑤拉開車門。陸瑤看不出這輛車和黎佑許那輛相比哪個更貴，隻木着臉想，有人給開車門确實挺爽的。

上一秒還這麼想，下一秒，背部接觸到皮質座椅的瞬間，腦海中再次浮現貨車直直沖過來的樣子，臉色瞬間蒼白。

她皺着眉，呼吸有些急促。正要關車門的方嘉看到了，登時緊張道：“怎麼了，陸總。”

“沒事，頭有點疼。”

“我把體檢給您提前到下周吧。”

“好……給他也約一個。”

方嘉：“……好的。”關他什麼事。

黎佑許：還有我的事？

方嘉繞到另一邊上車的時候卻見車門砰的一聲關上，車窗緩緩降下，露出黎佑許那張讨人厭的臉。

以他的修養做不出來在陸瑤面前把人從車上拽下來自己坐上去的行為，他定了兩秒，才回到副駕駛坐好，對司機說，“去環翠别墅。”

車内像開往墳場一樣寂靜。陸瑤坐在車裡還有點ptsd，她偏頭看了眼黎佑許，想看看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不舒服，卻發現對方跟沒事人一樣看着窗外。

……好吧，當總裁的，心理素質就是不一樣。

中控台的屏幕上，時鐘由11:59跳為12:00的那一刻，奇怪的聲音在陸瑤腦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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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專心緻志欣賞窗外風景的人此時突然轉過頭來，眼神複雜。

陸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