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和身邊的男人在詭異的氛圍中對視良久,時間久到足夠他的眼神從迷蒙轉為清醒。
都這個時候了,陸瑤還在很抽象地在心裡想,早就聽說黎總早上起床開機很慢,果然是百聞不如一見。“和自己的助理滾到同一張床上”這麼有沖擊力的場景他都能反應這麼久。
真是夠慢的。
兩人都沒有出聲,直到敲門聲再次響起。
陸瑤忍不住推了推黎佑許,快回應一下啊,不然外面的人要敲到什麼時候。
這房間是個挺大的套房,卧室離房門還有一段距離,雖然能聽到聲音但仍聽得不真切,陸瑤隻聽到外面的人在喊什麼總,自然以為對方是在喊自己身旁這位黎總。
“等一下。”
得到男人的回應,門外的人果然瞬間安靜下來。
黎佑許也坐起來了,因為被子被陸瑤搶走大半,他隻剩個被子角堪堪擋住重點部位。在此之前完全沒那麼熟、隻是純潔的“資本家和他的牛馬”關系的兩人就這樣光溜溜地、肩并肩坐在同一個被窩裡。
陸瑤撓了撓頭:“黎總,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雖然不記得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但是我會對你負責。”黎佑許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像是熬了三個大夜。
他正琢磨着應該讓助理把自己的體檢提前到下周,又緊接着想到助理之一現在就和自己在同一個被窩裡,商場上再多的大風大浪都沒有當下的這一幕帶給他的波動更多。
“先起床吧。至于補償……或者别的什麼,穿好衣服再談。”
雖然現在的場景尴尬到陸瑤内心的小人在狂飙海豚音的同時哐哐撞牆,但她仍下意識地在黎佑許說話時轉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就看出了不對勁。
這個不對勁足以讓她忽略掉兩人現在的處境,身子往前探了探,睜大雙眼仔細盯着對方的臉上上下下來回掃了好幾遍。
“怎、怎麼了?”過于灼熱的視線讓黎佑許難得結巴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強撐道,“你不會是想現在就去領證吧?我明确告訴你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順序有些錯誤但是該有的程序一道都不能少……”
陸瑤沒管他叽裡咕噜在說什麼,她往後縮了縮,視線掃描的範圍從他的臉到他整個裸露在外的上半身:“黎總,我怎麼覺得您好像年輕了不少?”
“什麼?”冷不丁地被問到,他下意識擡手想摸自己的臉,卻突然注意到——原本在左手手腕側面的一道疤,前年騎馬時不慎受傷留下的,原本有些增生的疤痕處,如今空無一物,光滑如初。
再次對視上的瞬間,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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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小說裡不是經常這麼寫嗎?一場車禍讓人穿越到幾年前……呃,或者幾年後,或者别的世界?”
“啊啊,或者,”陸瑤清了清嗓子,模仿營銷号常用的那種ai知性女音,“我重生了,重生在我的競争對手撞死我的前一天,這一次,我要奪回屬于我的一切——”
兩個人終于穿好衣服,過了最初的震驚,勉強維持着衣冠整潔的體面姿态,在沙發上分析現狀。
黎佑許正忍受着廉價衣物的不适。
他從來沒穿過這種廉價的襯衫,粗糙的剪裁、劣質的布料、還有每個縫線接口處都存在的線頭,領口的扣子甚至在他穿衣服時就崩飛一個,剩下的幾個也挂在纖細的絲線搖搖欲墜。
心裡莫名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他看着茶幾上的兩部手機,一個是當下最新款的頂配,一個是屏幕裂了道東非大裂谷般的裂紋的老款。
他拿過那個新的——此時陸瑤腹诽他怕是覺得那道裂紋會劃傷他尊貴的手指——他按亮屏幕,上面顯示的時間正是他們車禍的第二天上午。
“時間上也看不出什麼……等等,這個好像才是你的手機?”
陸瑤拿着那個東非大裂谷,屏幕正好亮起,機主相當坦然的沒有設置隐藏消息詳情,于是新消息的内容猝不及防地闖入眼簾。
“黎呦呦,今天再不給家裡打錢我就到你學校找你……”後面跟着一串學校地址。
陸瑤:“‘黎呦呦’?這是你的小名嗎?”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一朝穿越,給我們黎總幹成大學生了。
噫,聽起來還有一個相當凄慘的家世背景。
陸瑤像玩密室逃脫似的在房間裡翻找其他還能證明兩人身份的東西,隻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證,上面的出生日期和姓名都沒有變,隻是出生地從原本的華北某省變成了首都。
她“哇”了一聲:“我穿越了,穿越成首都人,這次我要做一隻地地道道的藍色鲨魚……”
話沒說完,門外的人大約是等了又等也不見回應,再次敲響房門,聲線中頗有幾分無奈:“陸總,晨會已經結束了。但是中午和方也集團的林總約了午飯,您看看是不是……”
“外面是小李?等等,咱們穿越了不代表小李也穿越了……不不不再等一下,他剛剛在喊誰?”
黎佑許已經把那個東非大裂谷翻了個底朝天,顯然對自己的新身份有點不滿意,冷嗤一聲,起身去開門,“我怎麼會知道,我隻是一個無辜的大學生。”
房門敞開,門外的人果然不是小李。
那是一個渾身上下寫滿了“精英”的男人,個子挺高,穿着深色西裝,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戴一副金絲邊眼鏡,他隻淡淡地掃了一眼來開門的黎佑許,就完全無視了對方的存在,徑直走向坐在沙發上的陸瑤。
走至她面前時,右腿後撤了一步,竟是單膝跪了下來,“陸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