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自小在侯府長大,安鍬把是個門外漢,兩根鍬把從選料打磨到安好,硬生生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是以,翻地的活兒就隻能到第二天再幹。
阿滿想早點實現自己的種菜計劃,故而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了,主仆三人吃過朝食,阿滿便急吼吼的和饅頭去翻地。
後院的地幾年了沒有翻過,裡面草根盤枝錯節,難挖的很。饅頭和阿滿有都是鮮少下地幹活的人,兩個人吭哧吭哧一個時辰,也沒翻好多少地。
阿滿一門心思的翻地,也就忘了自己昨天還答應趙虎說要去他那兒拿蔥苗的事兒。
趙母一大早做好了豆腐,就看見自家兒子在菜地旁邊徘徊。
如今天還不算太暖,早上地裡還有冰霜,并不是種菜的好時機。隻是靠近牆根那一條地背風,平日裡曬的陽光又足,所以她就撒了些耐寒的小蔥種子。
也虧得這幾天天氣好,蔥苗不但長出來了,還長得格外壯碩。
但兒子向來對種菜不感興趣,這事兒趙母是知道的,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眼瞅着趙虎已經在牆根旋了三圈了,趙母終于忍不住發問,“兒子,你這一大早的,在那菜地裡幹啥呢?”
“娘,我想拔點蔥苗帶到集市上去。”趙虎說。
“咋,你是想一并賣蔥苗啊?”趙母不懂兒子的想法,走上前去看着還不到一掌長的蔥苗,有些可惜,“這蔥苗現在正蹿個兒呢,拔了若是賣不出去,吃又不好吃,養也活不了,太浪費了。”
“不是,是我跟一個朋友許諾說要帶給她的。”趙虎有些不好意思。
“朋友,男的女的?”趙母倒是不曉得兒子什麼時候認識朋友了,他這個兒子她了解,每日去集上,除了賣豆腐就是賣豆腐,老實巴交的跟個木頭一樣,咋這麼突然就交到朋友了。
趙虎沒想到母親會打破砂鍋問到底,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也不敢騙母親,實話實話,“是個女子。”
“哎呦,難不成……”趙母猛地向趙虎看去。
趙虎被母親那泛着光芒的眼睛看得有些赧然,忍不住移開眼去。
就着表情,趙母哪能不明白是怎麼個事兒,立馬激動起來,“哎呦,這是好事兒啊,兒子,那姑娘是哪家的,人長的真怎麼樣,能不能看上你啊?不行不行,我得跟着一塊兒去看看,就你這榆木腦袋,若是不會說話将人給得罪了可怎麼辦?”
說着,趙母就要回房去拾掇一番,順帶着将這好消息告訴給趙父,她家這木頭兒子也終于有喜歡的姑娘了,但被趙虎一把拉住。
“娘,這都八字每一撇得事兒,你再去給人吓着。”
“喲,這就開始護上了。”趙母臉上笑意更深,也看出兒子是真的着急,隻能暫時歇下看兒媳婦的心思。
“行,不去就不去,那你既然說好要給人家送蔥苗,就多拔點,挑粗壯的拔,免得讓人覺得你小氣。”
趙母叮囑完,又覺得兒子笨手笨腳的,這清早的蔥苗可脆,若是一個不小心可就全拔斷了,最終還是自己上手。
拿着母親精選的蔥苗,趙虎推着拉豆腐的闆車,歡歡喜喜得到了集市。
他今日來得早,花嬸兒還沒來,趙虎想起昨日花嬸兒的話,不由得臉頰發熱。
将闆車上的豆腐取下支好攤子,趙虎怕蔥苗曬壞了,還特地選了個陰涼的地方放着。
早上買豆腐的客人挺多,趙虎一直忙碌着,送走了好幾批人,也沒瞧見滿的影子。
日上三竿,天氣也漸漸變得熱了起來,趙虎看着一旁已經明顯有些發蔫的蔥苗,心急如焚。
花嬸兒老早就看出趙虎心不在焉的,這會子見他東張西望的,便更加笃定了,開口詢問,“怎麼,你等的人沒來?”
“許是有什麼事情絆住了。”趙虎替阿滿說話。
“那估計是,這在人家當差啊,就是比不上咱這自由。”花嬸兒瞅了眼地上的蔥苗,撺掇道:“要不,你給人家送去,不是知道她住哪兒嗎。”
“這不太好吧?”趙虎覺得這不打聲招呼就貿然上門,有些失禮。
“害,這有啥失不失禮的,你是去給她送東西的,又不是上門做客的。許是人家遇上什麼難處了,你去了,正好可以幫幫忙,我可告訴你啊,要想讓人家姑娘看上你,可不是隻耍耍嘴皮子,送送東西就能行的,要表明你的态度,眼裡要有活兒,心裡要有事兒。”
花嬸兒用她那不知道從那聽來的理論,哄得趙虎一愣一愣的,尤其她說讓姑娘看上他。說實話,他中意阿滿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對方怎麼個想法呢。
想到這兒,趙虎瞬間覺得花嬸兒說得對。就像昨天,自己挺身而出,不但知道了人家叫啥,還送人家回家,知道了她的住處,若是多去幾次……
趙虎想入非非,似乎已經可以預見他跟阿滿表明心意後對方臉頰紅紅的模樣了。
“我去倒是可以,但這攤子?”趙虎有些遲疑,這還有好些豆腐麼賣出去呢。
“沒事兒,這攤子我幫你看着。”花嬸兒大手一揮,趙虎瞬間沒了顧慮,美滋滋的提着蔥苗往梧桐苑走去。
阿滿昨日是從後門進去的,是以趙虎并不知道這院子的主人便是他口中集萬千寵愛與一身的傅大公子的住所。
趙虎身高腿長,健步如飛,很快便到了地方。
稍稍平息了下呼吸,趙虎擡手敲門,“有人在家嗎?”
後院裡,饅頭正倚着樹休息。
翻地這活還真不是人幹的,這才一會兒時間,他便覺得手酸胳膊酸,口幹舌燥的一點兒力氣都沒了。
阿滿去廚房煮茶了,他先稍稍休整一會兒。
除了幼年時的那段逃難經曆,饅頭到侯府後,其實并未吃過什麼苦,平日裡幹得最多的事情,可能也就隻是給公子研磨,算得上是養尊處優了。
饅頭翻開手掌,光滑的手心有些泛紅,火辣辣的疼。
甩了甩手,饅頭按着記憶中父親的模樣在手中啐了一口吐沫,正說要拿起鐵鍬繼續的時候,卻忽然聽得有人敲門。
聽聲音好像陌生的很。
誰啊?
侯府可好久沒有沒有客人上門了?
饅頭過去開門,打開門,就正好對上趙虎那張笑的跟花兒似的臉,登時将他吓了一跳。
“咳……”趙虎也沒想到開門的竟然不是阿滿,頓時尴尬的無以複加,恨不得挖個洞将自己埋進去。
可面對着饅頭探究的目光,他隻能硬着頭皮表明來意,“不知道阿滿姑娘是否住在此處?”
“是,你是誰,找她啥事兒?”饅頭總覺得這人有些面熟,仔細一看,瞬間想起來了,“哎,你是那個賣豆腐的小哥!”
“是我是我。”趙虎也認出來饅頭就是那日跟阿滿一塊兒買菜然後生氣了的男子,跟着笑笑,“阿滿姑娘在不在,昨日答應了她的蔥苗,我給她送來。”
“這怎麼好麻煩您跑一趟呢,她在呢,先進來吧。”饅頭對這個豆腐小哥還是蠻有好感的,看人家一路過來臉上都出汗了,忙叫人家進來。
“對了,我叫饅頭,你呢。”
“我叫趙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