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銀别開臉,即使眼圈通紅也矢口否認,“誰哭了,自作多情。”
“嗯。”嚴祁坦然應下,目光一直離不開少爺,“隋銀。”
“幹嘛?”
發覺自己剛才有多失态的青年嘟囔着,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甚至還開始擺弄雕的那一堆“蘋果全家福”。
嚴祁撐着坐起來,扯着傷口還有些疼,但他面上沒表現出什麼,而是饒有興緻地盯着那些小東西看。
“你還會這個?”
隋銀輕哼一聲算是默認,目光匆匆滑過病号服邊緣露出得一截紗布。
沉默半晌,“……為什麼給我擋?”
投射在少爺身上的目光是極其柔和的,但嚴祁說話的調調卻恢複了往常慣有的欠,“誰知道呢,腦抽了吧~”
雖然這個機會可能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但嚴祁還是不想讓眼前這個恣意灑脫的少爺被愧疚驅使。
“怎麼,愛上我了?要不要以身相許——”
故作挑逗的話語卻被截斷,隋銀輕應的聲明明很低,嚴祁卻還是把每個字聽得清清楚楚。
“嚴祁,我們試試。”
試什麼?和誰試?
腦子裡不合時宜地蹦跶出一堆蠢問題,嚴祁在這一瞬間甚至忘了這是醫院,而不是他做的美夢場景複現。
喉結反複上下滾動幾次也沒能組織出什麼成形的話,隻那雙眼緊緊地盯着眼前人。
被這樣灼熱的目光注視着,隋銀不自在地摸了摸頸側,“你别想有的沒的,就,隻是試試。”
“好!”嚴祁幾乎是接着他的話音就急忙應聲,生怕少爺反悔似的,“就試試!”
“大度”那麼一次就夠了,做人也不能那麼寬宏無私!
更何況……這還是少爺幾年來的第一次松口。
愧疚也好,心甘情願也罷。
反正他這個賤種得到什麼就不會松口了。
嚴祁圈着隋銀的手腕,得寸進尺地把臉埋到隋銀的腰腹,毫不猶豫地把先前的念頭抛到九霄雲外。
裝道德高尚是不會有老婆的!
……
隋銀早就可以出院了,先前是為了等某人醒才巴巴地呆在醫院。
現下人醒了,也就應和着楊女士的殷切期盼回了趟家。
一進門,紅木椅上坐着呷茶的老人掀了掀眼皮,不清不淡地開口,“來了。”
隋銀敷衍地應了一聲,上樓找楊女士去了。
郁家這老爺子比起郁奶奶來更甚,說起來還有一段往事在——
郁父和楊女士年少相戀,卻被那時候還呼風喝雨的郁老爺子硬生生拆散,強壓着去聯了姻。
等郁父正式掌權後,就與聯姻的那位談妥、和平離了婚,順帶着又使了點兒手段把老爺子支開,這時候恰巧遇上了帶着個“小拖油瓶”的初戀,終成圓滿。
老爺子年紀大了,有些事即便是想插手也力不從心,每次來除了甩臉擺架子也幹不了什麼。
更何況,這位是個隻認血緣、其他一概不管的,先前就對着隋銀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真假少爺”風波後連帶着從前疼愛的郁鴻遠都擱置在了一邊。
這次來,也是為着來看看血緣上的親孫子嚴祁。
誰知人還沒看見呢,就出了這事兒趟醫院了,老爺子對隋銀就更看不順氣兒了。
一潑豪門狗血往事。
隋銀和楊女士說了好一會兒話,剛出門就迎面碰上郁鴻遠。
“聊聊?”郁鴻遠溫和笑着勾他肩膀。
兩人進了書房,隋銀随手遞過去一聽啤酒,“行啊,聊什麼?”
“你剛出院,酒精還是要少碰。”郁鴻遠不贊成地把他手裡的酒換成了汽水,隋銀也沒挑。
指尖一勾,泡沫微微溢出、又消散在空中。
郁鴻遠凝視着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弟弟,目光溫和又夾雜着幾絲複雜。
他先是笑着聊了些小時候的事兒作為鋪墊。
隋銀也配合着接話,碰了下杯才直接道:“哥你到底想說啥?”
先前可不是說話這麼七拐八彎的人。
手指摩挲着泛着水珠的杯壁,郁鴻遠輕歎一聲,娓娓道來——
“我一直覺得,你對江清……隻是小孩子的崇拜和争強好勝,也…從來沒真正覺得你喜歡男人。”
隋銀目光頓住,沒說話。
他還以為主角是要和他談公司的事兒。
現下看來,鴻門宴啊——
“但…我住院那次江清來看我,後知後覺地才說,好像看見你,”說到這裡,郁鴻遠不明顯地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和嚴祁在樓梯間接吻。”
江清匆忙趕去病房時壓根兒沒心思和任何人打招呼,是後頭看見他人沒事後才來得及出來看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就不得了。
他看見嚴祁小孩兒似的托着隋銀,兩人姿态尤其親密地在半遮掩的樓梯間接吻。
腦中不斷閃過這幾年外界對兩人的不和傳聞,猶疑着、才把這事兒告訴了郁鴻遠。
隋銀一時啞然。
郁鴻遠皺了皺眉,“還有你上次回家,我那天加班回的晚,上樓看見、嚴祁坐在你房間門口的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