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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夢魇少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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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森然從幽谷中傳來水滴撥弦的聲響,太陽落山了,鬼魂悄悄現身了,他們蹑手蹑腳,正晃着碎鈴,呼喚崔纓前往地獄的方向。可是這時候,曲調變奏,身後那扇門被上封的鎖忽地被打開了,重重地掉落在地上。

崔纓站住腳,呆呆回望——那是把鏽迹斑斑的鎖,那是傳說中被打上青春烙印的鎖。它在崔纓手心寂寞地躺着,正在寂寞地死去。摩挲着鎖身的冰涼,崔纓的心也墜入冰窟。周圍有太多搖頭歎息聲,太多。

很多年了,原來已經很多年了。

走進發光發亮的門,崔纓抱着課本又回到了校園。原來的人卻早已不在原地。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她永遠都回不去了。

風越來越大,掀起又壓平她的裙角。

音樂裡,撲面而來的是校園廣場桂花香,聽到的是上下課鈴聲悠揚,光明深處,是伊人背轉過身,青澀而單純……崔纓忍不住哭出聲來,原來那個人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仰望未來的我自己,崔纓不敢摘下眼鏡,不敢把淚擦幹,怕一擦再睜眼啊,就什麼都沒了。

淚霧蒙住了雙眼,她仰面朝天看去,果真是白茫茫一片。她淚流滿面,可她笑得很高興。她從未見過飛雪如花,更未曾見過家鄉漫天飄雪的樣子。

這麼美,這一定不是夢。

可是好安靜啊,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崔纓不知腳下開始結冰,直至将全身凍住,手臂越來越冷,心髒越來越痛,呼吸越來越急促。人們說的黑是什麼黑,人們說的白是什麼白,困在厚厚的冰牆裡,她不知時間流轉,不知雲星聚散,聽不見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的呼喚。

她閉上眼,就要毅然決然跟随鬼魂走向音樂盡頭,去尋找她想要的真正自由。

她終于明白,人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們說,隻有遠方,才是她的家鄉。

“孩子啊,你累了,就跟我們走吧。”

“可是天還沒亮,我不能走。”

崔纓告訴他們,在她十幾歲年紀的時候,她曾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在雪地裡撿到一兜的火柴,她在旮旯裡凍得直搓手,小心翼翼劃開了第一根火柴,那個叫孔明的先生,用他短暫的智慧光給予了她短暫的溫存,幻夢熄滅時還灼傷了她的手指;

當她劃開了第二根火柴,一個名叫郭奉孝的人,又告訴她知遇的力量,她沒來得及報恩,郭奉孝的鬼魅光影便不見了,火柴光消逝時還在她手心留有餘溫;

雪越下越急,風越來越冷,于是她拼命劃開了所有火柴,這一次,冷冷的牆壁上出現了一對兄弟。他們一個要帶她去地獄冒險,一個為她準備了來自天堂的禮物。

猶豫再三,崔纓還是放開了曹植的手。

這份孤獨,她不能帶給真正心愛的人。

子桓,天亮了,就帶我離開吧。

…… ……

若有若無的嚎泣聲,将崔纓從夢魇中拖回現實,崔纓莫名劇烈咳嗽起來。艙外士兵聽見聲響後,便收住了哭音,掀帳入内。

她發着高燒,根本睜不開迷離的眼,而蓋在身上的衾被又滑落在地,也無人為她拾起。她看不見那些兵卒的長相,更聽不甚清他們的對話,隻依稀回憶起臨别劉營時,劉備親自委命跟随他多年的親信老兵,來負責曹劉此次易質行動。

劉備既許諾送她回江北,換回劉螢的長姊,這一路水陸行程,料想應是無虞罷?

可崔纓實在頭疼得厲害,渾身也冰冷極了,蜷縮着趴在榻上,在一聲聲促急的咳嗽中,徒生悲觀厭世的心态和祈禱永眠的困倦。

但身側的劉兵似乎并不安分,刺鼻的酒味直鑽她鼻中,隐約聽見他們在吵架,而矛頭指向了她。起初,崔纓并不以為意,隻當是血戰過後僥幸生還的兵卒們排遣牢騷,可他們越嚷越起勁,從一個人變成一群人在哭,直到崔纓聽清“彭城”二字。

還未等崔纓反應過來,後腦背的碎發,便被人反手揪住,還蠻力撬開她的嘴,強灌下半壺烈酒,酒液流淌進了汗褂,淌過的她每一處傷疤,都引起劇烈的灼燒感。

崔纓跪着咳得越是厲害,他們便笑得越是開心。

在那哭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如夢魇般的渡船上,崔纓隻是在掙紮中漸漸失去反抗的能力,癱倒在地,耳邊也響起利刃磨鋒的銳音。

“……”有人恻隐心起,制止了進一步的毆打折辱,卻引發愈發大聲的争吵。

“讓開!讓開!甭做這活菩薩,你難道忘了你也有幾條血債沒讨還嗎?當年我那倆金銀一樣的雙胎閨女,才幾個月大啊,都死在曹賊放的火裡了!今天說什麼,老子也不會讓曹賊的人完好無損地過江去!”

“但劉公待我們有恩啊,錢甲,醒醒酒罷!有仇咱以後戰場多殺幾個曹兵去!殺這麼一個黃毛丫頭,也不是曹賊親生的,又有什麼用呢!?”

“可田丙兄,十一年了 ,十一年了啊!這口氣,老子我就是咽不下啊!”

“天殺的曹阿瞞,天殺的曹家,他們會有報應的!啐!”

劉兵談論的,自然是當年曹操屠城之事。

後來,未及劉兵争論停休,崔纓已淚流滿面,直不起腰。被卷進亂世的恩怨風暴,她也不知命運何所歸程。

…… ……

車辚辚,馬蕭蕭,春來冰雪消融,仍有凜凜朔風,思悠悠,心懷愁。江之詠矣,不可方思,那個名喚崔纓的可憐人,早已永遠沉溺在了長江江底。

害病害得厲害,多年後,崔纓再回想起那段漢江逆舟回襄陽的日子,仍是記憶模糊不清。

隻猶記某個早春初晴的白日,在荊山溪谷斜陉,易質的劉兵使隊。與一夥來路不明而聲勢浩大的“馬賊”狹路相逢。

那時,崔纓熟睡在車廂,并不知那隻是一場陰謀,隻聽見車外蹄聲如雷,箭矢聲聲并作,劉兵與來犯者厮殺成片。混亂中,車駕側翻,崔纓跛足跌靠在轼前,下一秒,錢甲的人頭便被馬賊持戟砍落。

血濺三尺,猩紅的□□濺射了她半張臉,暈染了她整片鬓發。

說不清為什麼,那時崔纓竟對傷害自己的劉兵憐憫不已,甚至在見血後恐懼萬分。

恍惚擡頭,兇狠殘暴的“馬賊”徹底在崔纓心裡留下陰影。

她永遠不能忘記,夏侯尚馭馬徘徊在沙塵間,将曹軍旗杆插在劉兵屍體上,揮戟厲聲呼喝兵卒的模樣:

“曹公女纓,随公從軍,南極赤岸,為救仆婢而堕寒江,後為劉兵所逐,幸遇夏侯将軍率部虎豹騎,于軍中養傷月餘,今折返江北,我等恭迎曹小姐回許。”

騎兵紛紛落馬行禮,整齊劃一地沖着崔纓高喊:

“恭迎曹小姐回許——”

崔纓驚呆了。

為什麼?為什麼?!夏侯尚為什麼要射殺劉備使者,故意做給手下看?說那一番假話的目的又是什麼!?若按他的說辭,她崔纓便不是曾為劉備孫權囚禁的女俘,反而成了戰後僥幸生還的受害者!

他要做什麼?是為了保全她的聲譽,而要欺騙曹操等一衆遠在許都的人嗎?

許久沒有反應過來。崔纓承認,那時為眼前這個男人,曾有過虛假的感動。

可是不,他夏侯尚沉穩理智,與她交情一般,絕不會是為了她的聲譽。

他一定别有用心。

他是玩弄權術而在青史留名的爪牙夏侯伯仁。

他和曹真都是跟曹丕玩到大的密友,他更是丕黨腹心。

他本質上比曹丕還要恐怖。

可夏侯尚究竟為了什麼要殺絕劉兵以滅口啊!!??

時隔數十日再見親故,崔纓既歡喜又悚懼,喜極!悲極!怕極!氣急攻心,無力支起羸軀,再次陷入選擇性失憶的迷霧深淵和精神失常的夢魇裡。

…… ……

倚靠在幻想中的愛人膝上,啜泣着沉睡。一朵冬日的霜花開在了崔纓的鬓邊,連枝燈影還在蕙囊香帳内搖曳,在凜冽的寒夜裡,哀傷不絕如縷。

前世記憶被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冷風灌入其中,崔纓被裡頭逃出的黑色妖魔抓住手腳,那不是憂思疾疢病發,那是一個溺水的女人絕望地掙紮:

天為我棺,地為我椁,穹宇為羅網,委身作黃雀,少年空白頭。從一個時空的牢籠掉進另一個時空的牢籠。自古及今,未有一人能出此青天之外。

“半生進遭冷眼,身先死,不甘、不甘”……崔纓想,她一定是不受上天寵愛的壞小孩兒,要不然怎麼會被懲罰來到這樣的人間。這個世界充滿了謊言和惡意,親人的輕蔑,朋友的背叛,讓她覺得自己從未被信任着,也從未被愛過。聽說再漫長的噩夢,也總有被晨曦撕碎的時候,可是黑夜的寒冷已讓她全身冰凍。

她隻恨儒教描繪的理想世界,君臣父子兄弟夫婦友朋師生六重倫理,都在現實面前寂滅。愈發令人窒息的六重羁索,将無數個七情六欲的人活生生四分五裂,從精神上肢解成碎片。一個喪失生存鬥志的時代零餘者,沒有愛,沒有恨,沒有溫度,沒有羞惡之心,沒有家國概念,也忘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箴言,既無戀生之歡愉,亦無懼死之悲哀,不識男女為何物,隻知赤裸裸降生于世,也當赤條條來去無牽挂,兜兜轉轉,回到嬰孩狀态。

崔纓曾雙手仰捧過一顆同樣冰冷的孤星,那是最孩童時代最單純的夢想,可到最後手心隻有自己的濁淚一滴。

星星墜落人間,一定是又有新生命誕生了吧?不然,怎麼人們都像星星一樣孤單呢?

邺城金籠裡,曾裝滿過朗爽的笑聲,正如西園裡曾開滿了紫薔薇,而今隕落污沼溝渠。死去元知萬事空,生的意志一定不會随着年歲而增長,而光的盡頭,也一定不會有個喚她小名“阿纓”的持劍白衣少年出現了。

很想要解脫,為什麼不讓她離開這樣美麗卻遺憾的世界呢?

子建,太陽又落山了。

閉眼,可憐!可憐!可憐!不敢睡,不能睡,頭痛,崔纓怕睡醒了又惡心嘔吐,害怕極了,在夢裡無聲哽咽,回不去的破碎家園,夢裡隻有惡鬼。燥熱的苦痛像毛發一樣生長,每拔動一根,都會從肌膚下流出新鮮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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