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宴請百官,攜帶族中子弟,邀請天子前往許都城南獵場田獵,但天子以龍體抱恙為由拒絕了。
獵場是皇家獵場,獵場毗鄰宕山。
這是與楊夙碰面的極好時機!
崔纓精神抖擻,穿了件便裝獵裙,隻帶了皎皎在布囊裡,便匆匆随隊伍出城狩獵,且一反常态,春風滿面。
曹植見她心情大好,更是興緻勃勃靠近前來,想與她策馬同行。
“看纓妹妹笑得如此恣意,可是近來有何喜事?不妨說與諸位兄長聽聽。”
曹丕曹真等人紛紛回頭,崔纓尴尬不已,忙斂了笑意,瞪了眼曹植這個愣頭青,賭氣拍馬。曹植亦笑。
很快到了獵林,崔纓心不在焉地跟着衆人遊蕩半晌,當曹操說可以四散去時,她才打起精神勁,偷偷躲遠了曹植。
沒想到,不一會兒崔纓就在林中偶遇了夏侯尚。今日,他穿了一身輕快的玄色便服,正在灌木叢裡打草搜尋獵物。
長時間磨合下來,高冷哥夏侯尚雖對崔纓無甚好感,倒還算客氣。看在他長相帥氣的份上,崔纓決定上前跟他閑聊幾句。
“伯仁哥,你在找什麼獵物呀?”
夏侯尚頭也不擡,話也不應。
崔纓尴尬地站在原地,隻看着他踩踏着雜草,探出一個洞穴,裡面白絨絨一堆,竟是個兔窩。
“子桓說的果真不錯,找到雌兔便可一窩打盡。”夏侯尚閑逸地自語,旋即将大兔小兔一一裝進了預備好的兔籠。
“原來是兔子啊,我也有一隻,一年不見,它都瘦了呢……”崔纓笑着從布囊中捧出皎皎,正要再與夏侯尚搭讪,可皎皎雙腿一蹬,竟跳進草叢裡,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迹。
“嘿,皎皎,你跑什麼呀!”
崔纓連忙鑽進灌木叢,卻四處尋覓不見它的蹤影。
夏侯尚睥睨了她一眼,拂袖轉身,默然離去。
正當崔纓蹲在草叢裡細細探查時,後腳跟忽有毛茸茸的觸覺,崔纓驚喜着回頭一瞧,隻見皎皎匍匐在她的腳邊,而身後一條長約六尺,身帶白斑,黃颔尖口的蝮蛇正慢慢靠近,盯緊皎皎發抖的身軀。
“啊——”崔纓吓得面如土色,根本來不及躲閃。
說時慢那時快,蝮蛇攻擊的瞬間,被一隻粗壯的大手迅速擒住,這條蝮蛇反應也十分靈敏,未及手主人将它甩出,便扭動着身軀朝他虎口反咬了一口。
隻聽見夏侯尚一聲悶哼,摔蛇于地,拔出長刀,登時便将那條蝮蛇攔腰斬斷。
崔纓揣了皎皎入囊,慌忙上前,夏侯尚卻先問她可還好。撞上夏侯尚關切的眼睛,崔纓臉上微微泛紅。
“還好……皎皎沒事,我也沒事,許是在暗處待久了,一出來便被陽光刺到了眼睛,這才吓得跳走,平時她不會這樣的。”
“沒事就好。”
夏侯尚冷冷收回長刀,左手按住右手腕,虎口蛇印十分明顯,他卻背過身去,試圖遮掩。
“蝮蛇有劇毒啊,這附近也沒個人影,快!伯仁哥,快回營!”崔纓緊張不已,又搖搖頭,“不對,不可以亂動,讓我想想,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夏侯尚卻不以為意,提了兔籠就要走,崔纓趕忙堵住他,可顧忌男女有别,又不敢拉扯他。
夏侯尚推開她:“蝮蛇螫手,壯士斷腕。區區蛇毒,能奈我何?”
“伯仁哥,信我,你别動,不然會使毒液快速向全身擴散的!”
“不走,待在原地等死嗎?”夏侯尚仍舊冷傲着一張臉。
說着他還要繼續往前走,推搡間,蛇毒已開始發作,局部腫脹和疼痛讓夏侯尚手臂一陣抽搐,不一會兒,他就有些站不穩了。
“還強撐着呢?縱你是九尺大漢,也捱不過劇毒啊!”
“堂堂習武之人,不像你們女兒家那般較嬌弱,閃開——”
将崔纓推開後不久,夏侯尚面色便開始發白,額間冷汗不止,抓着右手腕的左手已青筋凸起,崔纓連忙扯開他的左手,攙扶他就近一棵樹坐下。
崔纓面不改色,一邊撕下裙擺一角,一邊利索地撸起他的右手袖管。
“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救你啊!你不是從軍之人嗎,怎麼這種小傷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沒有人告訴我這些……”
“活該,誰叫你那麼高冷。”
用碎布緊緊綁紮住夏侯尚近心端的胳膊後,崔纓抓住他的右臂,趕忙拿出随身攜帶的水囊替他清洗傷口,隻見咬痕處不單腫脹,顔色也漸漸變深。
看着平日裡,那樣高猛強壯的将軍變得虛弱不堪,崔纓意識到事态嚴重,心亂如麻,起身往四周呼喊:
“有人嗎?有人嗎?快來人啊——”
“想我夏侯尚……沙場征伐多年,從不畏懼刀劍,此番,竟要喪命于此了麼……”
“莽夫快别說話了,你不會死的!”
夏侯尚全身乏力,呼吸十分急促,已是滿頭冷汗。
崔纓跪坐一旁,有些難過地問他:
“夏侯伯仁,你傻啊!明明有刀,為什麼逞能要徒手去抓啊!”
“刀……太長……來不及了。”夏侯尚仰頭靠着樹幹,眼睛一睜一閉,臉漲得通紅,仍緊閉着嘴唇。
崔纓平日他橫行霸道驕傲慣了,從未見他露出這般痛苦的表情。
“别睡!千萬别睡!”崔纓用力拍了拍夏侯尚的臉頰,使他清醒過來。
怎麼辦?要學後世古裝劇裡的嗎?
再顧不及許多,崔纓一咬牙,即刻俯身,不停地用嘴替他抿出蛇毒,夏侯尚右手微抖,雖說不出話,仍半睜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這個,比他要小很多歲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