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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蔡伯喈女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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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快到崔纓行笄禮的日子。

三月三原本才是這個時代統一的及笄日,且庶出女公子按府令都是湊足三人一同舉辦的。但今年全族乃至夏侯家,都隻有她一人适齡,卞夫人便将笄禮推遲到了她生辰那天,單獨舉辦,以示獨寵。

卞夫人在内房與小崔纓單獨見了面,同坐一張半舊莞席,她握着崔纓的手,細聲囑咐了些許女兒之事。

那天,白日的亮光透過窗格,輕輕照在卞夫人那張祥和慈藹的臉上,有那麼一瞬,崔纓心裡在想啊:倘若她在這個世界,也有個跟曹植一樣的母親,該有多好,該會少去多少寒夜的孤寂呢?

隻是,倘若卞夫人知曉,曆史上将來嫁給曹植的就是我,是否會用另一種眼光将我打量?她的兒子那麼優秀,她一定期待着将來同樣優秀的兒媳吧?可我今生,有自己的路要走,再不能“本分”“守規矩”的。

聽完卞夫人的訓誡,崔纓微笑着垂下了頭。

東漢時抒情小賦尤為盛行,漢末已趨于成熟,代表便有趙壹《刺世疾邪賦》、張衡《歸田賦》、蔡邕《述征賦》、祢衡《鹦鹉賦》。為了履行寫賦送給蔡琰的諾言,崔琰雖然嘴上說着與曹植對着幹的話,私下倒也嘗試着看起他少時抄寫的漢賦,隻是看了沒多久便抱怨讀不進。

崔纓不知道為什麼,自打來了這個世界,心也變得功利冒進,卷轶浩繁,在案幾前跪坐久了,如坐針氈,悶熱的天氣也讓心底頗不甯靜,于是往往白日在房中看着看着漢賦,就以簡掩面,倒席而睡。

夏日煩悶午後的夢,像嬰孩在搖籃中躁動。

在夢裡,崔纓忽然回到了動亂的建安初年。

夢裡,走馬燈般演繹過的,是蔡琰的前半生,從通習才藝的大家閨秀,到十五及笄束帶嫁人,從颠沛流離亂世求存,到輾轉而為匈奴人俘虜。夢裡有過洛陽街市燈光璀璨,也有寒刀冷劍下舐血胡虜,有青春年少的男女攜手歡笑,也有對着屍軀悲恸落淚的孱弱背影。

崔纓感到寒冷和恐懼,不曾經曆的過去,為何有種身臨其境的錯覺?更奇怪的是,在夢裡她竟與蔡琰相熟,甚至還有與她少年時代牽手歡笑遠去的背影。小崔纓想伸出手,腳下忽而踏空,夢便醒了。

崔纓蜷起腳,呆坐在涼席上良久,看着日光斜斜照入門戶,她思從心來,旋即騰身,鋪展麻紙,援筆作賦。

大大方方承認自己不擅長的事物,也沒什麼不好,我隻求能表示我一份心意。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認認真真的學習寫賦,我要把它獻給我最敬佩的千古才女。

從傍晚修改到第二天傍晚,終于圓滿收工,崔纓用漢隸謄抄在了珍藏已久的布帛上。她長籲一氣,正想投筆放松一會兒。沒想到身後突然冒出個曹植,又是一把搶過她的手稿,快速讀了個遍。奪取不及,曹植竟笑着往曹丕小院跑,于是崔纓也追趕了出去。

曹植喊道:“二哥,速來!我這兒得了篇上好的佳作!”

曹丕傍晚就在前院練劍,遠遠聽到崔纓和曹植的吵鬧聲,便停下來,笑呵呵相迎。

曹植在石桌前站住腳,一面攤開布帛,一面和曹丕暢談起崔纓寫的小賦。

曹丕用手巾拭汗畢,笑着将劍插回劍鞘:“這初作漢賦,情不可遏便是大忌,觀汝全賦,雖一韻到底,然終下筆不能自休也。”

崔纓汗顔,一旁的曹植卻以為此評甚佳!

“還有這小序,啧啧,除了照抄二哥的,這什麼‘崔氏女纓,年十五,好古文,六藝經傳皆通習之’?”曹植哈哈大笑,“何厚顔也?”

崔纓莞爾:“小序不打緊,遣詞才有意思呢!你們可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兄弟倆相視一眼,曹丕納罕道:“這辭藻文風,似曾相識?”

“正是了!”崔纓撫掌笑罷,“我自知腹中藏墨甚少,便整理了蔡邕集作中的字詞,模仿其父文風作賦送與其女,不正‘适得其所’?”

“呵,妹妹連作賦都要投機取巧,隻怕蔡夫人并不會領你的情。”曹植撇嘴。

“不,她會的。”

崔纓伸指掠過布帛字迹,娓娓說道:

“要作賦贈與當世才女蔡姬,自然要與衆不同。丁廙那些文士,都從你們男人的視角叙說,且對蔡琰自身光芒視而不見,我偏要花重筆墨在賦首鋪陳,镌刻女子之美麗,以青春華年襯慘淡遭遇,以婦人角度叙說與幼子離别之苦,以一人境遇控訴亂世悲哀。一如蔡琰的《悲憤詩》,那不是歌功頌德的應酬之作,是紀實,是‘詩史’。”

“詩史?”

兄弟倆顯然對這個名詞産生了莫大的興趣。

崔纓從曹丕院裡用完晚膳回來時,天色已晚,府内業已熄燈,她便預備明天一早便去蔡琰寓所。晚風微涼,将她的發絲吹上眉梢,重讀一遍自己人生第一篇漢賦,也是第一篇為女性而作的賦作,她已哽咽無言。

誰說這辛辛苦苦寫出的東西,是隻送給一個人的呢?

次日淩晨,剛洗漱完不久,崔纓便聽思蕙說蔡琰到了中庭,喜得她忙出屋相迎。

“纓兒,來——”

蔡琰牽着她的手進裡屋,小崔纓聽話來到梳妝台前,臨窗呆呆坐下。就像,當年在曹丕營帳中一樣,看獸紋銅鏡裡,映着一張模糊而清瘦的臉。

蔡琰招了招手,侍婢們便從屋外擡進一隻新皮韋笥,将其打開并呈放在階下。韋笥裡,整齊疊放着三套衣裳:素衣襦裙、曲裾深衣、大袖長裙禮服。衣服側邊還擺放着一個錐畫鳥兔夾纻胎漆奁。奁裡有三層隔層,裝着精美的角質篦、規矩紋銅鏡、桃木梳、木笄、玉簪、金钗冠以及各種胭脂水粉。雖是白日,屋内比較陰暗,華服美飾卻在搖曳的燭光下閃閃泛光,仿佛要将整個房間耀得通明。

“随便挑件試試。”蔡琰微笑。

崔纓最喜歡那套玄赤雙色的曲裾深衣,便迫不及待換來一試,尺寸剛好合身,朱紅的衣邊緊緊環繞,與深玄的裳色交相輝映,顯得整個人都更成熟穩重了幾分。思蕙和文蘭在一旁連連誇她穿得好看。

“令慈十分憐愛姑娘,明日即是姑娘十五生辰,特命我為正賓,攜禮服儀飾至此,授以‘婦德、婦容、婦功、婦言’。女子十有五年而笄,自古而然,今日,我便先教你脂粉梳妝之事。”

蔡琰一改往日的冰冷,說着便将小崔纓從前梳的丱發卸下,她手上銜着木梳,将小崔纓過腰的長發縷縷梳理,娴熟地绾住盤起。窗外灑進寸寸日光,與室内燭光一道,映着台前梳發的人兒。

“垂鬟分肖髻,發分兩股,結鬟于頂,并不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結髾尾,垂于肩上,此亦稱燕尾,是為未出閨閣女子之髻樣。”蔡琰耐心地解釋,以修長的手指抵在她的太陽穴,端正她的臉在銅鏡前。

崔纓受寵若驚,好奇地問道:“琰姊姊,《禮經˙士婚禮》雲‘女子許嫁,笄而禮之,稱字’,然纓兒并未許嫁,亦可及笄嗎?”

“凡儀禮,莫不用乎人事,何必循規蹈矩。女子許嫁戴纓,笄而字之。若年過十五而未許嫁,亦可行笄禮,戴朱纓,居閨待嫁。”

“哈哈,行過笄禮,我卻未必想要‘待字閨中’呢!”

崔纓立刻明白:這場提前的笄禮是曹操的安排,盛裝禮服也是曹操的意思。

蔡琰露出不解的神情,崔纓摸着新梳好的發髻,站起身,從漆奁裡取出那條朱纓,單手置于日光線下,陷入沉思。

“琰姊姊你瞧,這朱纓即是崔纓之‘纓’。彼乃許嫁女子所戴之物,戴之則意為心有所屬,已有婚配。新婦及昏禮後,其夫君親為之去,謂為‘脫纓’。”

“是,明日禮畢,纓兒即已成人,不再是總角童子,很快也當許配人家了。”

崔纓聽了,沉默良久,别過臉去。

“還早着呢……”心裡補充了一句:我還不想死。

蔡琰笑:“不早了,不早了,纓兒,你已十五,不久當作新婦,新婦若不知如何待人接物、如何侍奉舅姑,豈不為人恥笑?士族子女,可憐生來便為俗禮所拘,塑此華貴之軀。不獨因身份尊卑,此間之‘貴’,更非權勢财富所能換也。知書達禮,淑惠賢良,自成人間一股脫塵氣派。”

“可朱纓注定是條羁繩,将女子困于夫家禁籠,自戴上那刻起,便摘不下來了!纓兒不願簪纓于頭,隻想簪纓于矛,走出繡閣,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蔡琰對崔纓的過激反應微微驚詫,斂起了笑意。

她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便不再談論這個話題,接着教崔纓施諸粉黛。

平日裡,崔纓都素顔面人,此番脂粉塗抹,反令她拘謹起來,她憋着愁容,生怕那些水粉掉落,隻好強裝歡顔:“阿姊,為何這世間女子偏要飾容?我不願以此取悅男子,及笄成人後,我依舊不施粉黛,可成麼?”

蔡琰冷笑:“誰說女子嚴妝偏是要取悅男子呢?”

崔纓頓時啞然。

蔡琰繼續說:“‘心猶首面也,是以甚緻飾焉。面一旦不修飾,則塵垢穢之;心一朝不思善,則邪惡入之。夫面之不飾,愚者謂之醜;心之不修,賢者謂之惡’,是故……”

崔纓搶着背道:“‘是故覽照拭面,則思其心之潔也;傅脂則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則思其心之鮮也;澤發則思其心之順也;用栉則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則思其心之正也;攝鬓則思其心之整也’。這是蔡中郎的《女訓》,嘿嘿,琰姊姊,我讀過了。”

“那你,便該知我先前苦心規勸之言意了。”

崔纓不語。

蔡琰繼而溫婉地将手臂搭在她肩頭,攬着她一同在銅鏡前照看。

像極了一幅恬淡清雅的漢服姐妹對鏡圖。

此時此刻,與蔡琰安安靜靜待在鏡前的時光,是如此美妙,仿佛時間要永遠停止在這兒。倘真這般,該有多好。崔纓心想。

“所謂取悅自我,意思是,你我生而為女子,居世多有無可無奈,但求心安,那男兒居世苦辛,你我也是無法通曉的。隻是自個兒須明白,女子不單要勤于潔面正容,更要修養心性,貌美固重,心美猶重。不驕不躁,有堅貞不移之志,自是無愧怍于己心,又何必将須眉放在心上呢。”

那時候,崔纓并不能完全領悟蔡琰的這番話語,隻單純理解為:女子之美,不過貌美并加品德與學識,到底沒有悟出一份為人處世的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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