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與鬼神無關,但的确有少數部落至今還有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絕技。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要是帶學生去那片寫生作畫,記得離麗龍人遠一點,實在不行,也要離他們那個寨子裡的麗龍主遠點!我可真怕你随了我的英俊外表,跟我當年那個同學一樣被盯上。”
路峥是來野外調查而不是寫生,他教的植物學也不是美術,長相随媽,目前已經被盯上了。
路教授還記得好奇的源頭,“我想知道,麗龍主為什麼不能在白天出門?”
“不是白天,”路父點出兒子話裡的錯處,“是不能和太陽同時出現。這就和他們的信奉的神靈有關了,麗龍人信奉的山神叫阿圖盧,而阿圖盧死前,是個将軍,這個人是史書上有過記載的,這一部分的曆史可以追溯到……”
“說重點吧,我還有事情要忙。”路峥沒那麼清閑聽父親從阿圖盧征戰沙場講起。
“好吧,麗龍人信奉的是阿圖盧的陰面,也就是他們信奉的阿圖盧不是征戰沙場嗜血暴力的那個,而是長眠于綠林後,複生成山神,溫柔且沉溺愛.欲的那個。”
陰面與陽面極好理解。
隻是,“也有人說,他們供奉的是僞神。”
這種言論,多來自于塔木族的老一輩。
“如果說是供奉的僞神,那麼也可以理解避開太陽的行為,因為不隻他們部落的人這樣,其他地方也有些小的部落和迷信的人會這樣做。麗龍主是阿圖盧陰面在人間的化身,自然不能白天時候光明正大出來。”
“不過還有一個說法,那就是綠林上方的太陽,是雪山之神普裡加托的眼。普裡加托作為雪山山神和阿圖盧有過一段露水情緣。神仙一開竅,那愛的總是轟轟烈烈。”
“所以分手是阿圖盧單方面以為——普裡加托善妒,無法接受心上人生了凡人的孩子,因而取下一隻眼化作綠林上空的太陽,日日監視麗龍主,在麗龍主成人之前,無數次想下手殺掉這個孩子,借此讓阿圖盧回心轉意。意識到這點的阿圖盧隻好讓自己的孩子晚上再出門。”
“沒有辦法可以讓他在白天出門嗎?”路峥對神話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蘇和怎麼辦,白天打一把遮陽傘會不會好點?
“有啊,結婚,也不是結婚,就是有了愛人後,做了那種事,就成了。”路父輕咳兩聲,“這事也有些說法,傳說中那位阿圖盧生下的麗龍主婚事也不是那麼順利——”
“爸,我二十七了。”路峥不知道親爹在這裡不好意思地轉移話題做什麼。
“我知道你快三十了!你說你要是領過一個女朋友回家讓我和你媽看看,我用得着說話帶拐彎,生怕傷害你個處.男的自尊心嗎?!不和你說了,我得帶着學生去看抓野牛了!”
被逐漸暴躁的親爹挂掉電話,路峥整理着從父親那得來的信息,腦海裡卻漸漸浮現了蘇和對他種種有些親昵過度的态度和暧昧的試探——似乎有些過火。
不過很快,路教授便正人君子地皺皺眉頭,将腦海裡浮現的蘇和那俏生生又乖巧純真的臉蛋驅散。
不,不會的,是他多想了。
整理好麗龍的傳統文化,路教授繼續低頭回複蔣甯發來的工作郵件和院裡要求的開學課程安排以及課綱。
林雙重感冒還沒好徹底,趙徐之又昨天拉到脫虛,因而今天繼續放松。
這兩個人發現路峥沒出門像老大爺似的四處走,也不敢當着導師的面一早上起來就打遊戲,這顯得也太放肆。
于是掏出儲存卡連上電腦,調出路上拍到的植物特寫照片,撰寫實踐報告。
寫着寫着,林雙直犯嘀咕:“導今天不出去找小漂亮?”
“看樣子是不出去了。”都快十一點了,路峥要出門早就出門了。
今天路教授有點忙,工作不少。
而麗龍主也不清閑。
部落裡有一對新人月末結親,決定做一輩子彼此的搭襟,想在阿圖盧與山林面前盟誓,辦個鮮活的麗龍婚禮再搬到鎮子上。
他們想要麗龍主幫忙挑一個萬裡無雲的晴朗吉日做婚禮的日子,順帶在他們要送出的請柬挨個上批福,讓收到請柬的人也能沾沾喜氣。
這些都是麗龍的傳統。
隻是幾百封請柬,也苦了麗龍主這新郎新娘之外第三個事事躬親的人。
批福要從研墨做起,還要穿吉服,正襟危坐,一張張用喜帖上,麗龍的文字寫上祝福語。
頓沙湊在桌邊看了兩眼,果然麗龍文是隻有麗龍主和上年紀的阿姆阿祖能認識的字。
要讓他這種學慣方塊字的人來學從頭學起這種柔潤之處像水流與風,銳利之處像山川大樹的‘鬼畫符’,估計比學習拼音更困難些。
“這些都是什麼意思?”
“唔,”麗龍主舉起一張請柬,端詳上面妥帖的字迹,微微颔首,他很滿意,“此愛與木同青。”
麗龍的草木永不凋零,你我之間的深情便永存于此。
這也是麗龍主精挑細選的祝福語。
畢竟是要去領證結婚,做一輩子搭襟,總不能寫些‘享受此刻’之類的。
除麗龍之外的世界,似乎自古都歌頌如鴛鴦、天鵝般一生一世的動物,對愛情也多隻期待山無棱,天地合般的盟誓,白首不離,生生相依。
麗龍主輕輕吹幹請柬上的墨迹,讓頓沙鋪到窗邊晾曬,而後放下毛筆,活動了一下手腕。
他其實不愛寫這種,因為在相信愛情之前,麗龍主率先不相信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