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叫路峥疲于應付,他或許是現如今互聯網上認證的i人群體,面對的人太多,叫他浮躁而難受。
而坐在别墅的溫室裡,面對成千上百的蘭花,又或者在不見人煙的雨林中穿行,他隻覺得沉心靜氣。
顯然,神子也隻是憑皮相挑中了他。
可分明他昨天都已經像隻落湯的泥猴似的了。
麗龍主從耳後順出一縷長發,在手裡卷了卷,實話實說道:“其實我昨天沒看清你的臉,但我就是覺得你不一樣。”
“大約就是,一堆灌木裡,你是一棵喬木。”他說完就笑了,自己都覺得這比喻形象生動,路峥就是一群小矮子裡那棵望天木。
路峥也第一次聽到有人用喬木形容他,常年無所表情的冷臉有松動的痕迹,但在笑意浮現前,他背過身去神龛前替蘇和拿了鞋到矮榻前,“你先養好傷吧,去林子的事,以後再說。”
“這點傷算不了什麼。”
“那也是傷。”
“好吧。”麗龍男人都是聽搭襟話的,麗龍主也不例外,“那你今天還要去看我院子後面的樹嗎?恐怕沒機會了,再有幾分鐘就要下雨了,這雨會下一天,路不好走,視野也差,你還是不要去了,不安全。”
小神子張口就是雨要下一天,路峥自己的野外經驗卻覺得不至于,這雨都是一陣陣來的。
可當在外面守着的頓沙被豆大的雨點淋的不得不進來,而路峥想離開的腳步也因為瓢潑似的雨幕揚起塵煙般的水霧不得不停下時。
轟隆隆的雷聲,和用過一餐早飯都不見消停的大雨,都應證了蘇和的話。
這雨,是奔着一天下的。
雨季,不是常見的雷陣雨那麼簡單。
“這什麼時候才能停。”直覺自己變成了大電燈泡的頓沙渾身不自在,他是這個屋子裡不該存在的第三個人。
麗龍主盤腿坐着,聽了聽窗外淅瀝雨聲,道:“後半夜吧。”
“那還有好久。”頓沙都想冒雨回家了,“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又或者,你們去裡間,我在母屋待着,什麼也聽不到的。”
麗龍主支着腦袋,揭穿道:“裡間也沒有門。”隻有一道簾子,頓沙還是什麼都能聽到,透過縫隙該看的也還是能看到。
所以麗龍主在想,下次路峥來時,他該把頓沙打發回去。
打頓沙進來,麗龍主也極少和路峥說話了,他不想在頓沙面前花枝招展的求偶,而路峥又像棵不通人情的木頭。
好在路峥也不是話多的人,沒有人主動搭腔時,他比誰都沉默。
路峥其實覺得他該走了,但蘇和以他沒有雨傘和外面霧氣太大做理由留下了他,其實路峥渾身衣服都是防水面料,他不用雨衣,霧氣再大,他也隻是原路返回卡旭家,不是往林子深處去,沒什麼危險性。
可這兩個不成立的理由,還是留住了他。
那等雨再小一點,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