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龍主呢?怎麼還不帶人進來?”一個阿姆出來尋人,發現那倆正站在角落裡手拉手,“這麼快就在這小角落看月亮啦,阿祖還等着看你的搭襟嘞,快些進來啦!”
“阿姆等一下,一會就進去。”蘇和回着話,仍眼巴巴盯着路峥,等他一個答複。
路峥察覺這等候的神子攥住了他的小指,很緊,就好像抓住了求生的浮木一般。
看樣子如果不點頭,是不會松開手放他走的。
最終,路峥還是跟蘇和手牽手哥倆好地進了阿祖的母屋,蘇和看着身闆瘦弱,綁架他小拇指的力氣卻不小。
十幾個盤頭阿姆圍坐在中央的矮榻上,簇擁着滿頭華發的希澤莎,原本女人們還念念叨叨說個熱切,蘇和領着路峥一進屋,大家齊齊閉了嘴,露出和善的笑打量來人。
阿姆們後知後覺才發現,她們說的麗龍話,這滿身黃泥的高大外地小夥根本聽不懂一個字兒。
蘇和偷偷聽了一耳朵,阿姆們在說生娃娃的事情,如何如何才能生個伶俐的女娃,又如何如何能生個能幹的男娃,又說不定蘇和的孩子生下來就是新的麗龍主。
這話麗龍主沒往心裡去,他應該不會懷上一個男搭襟的孩子,畢竟他不像阿圖盧那樣可男可女。
“坐下吧。”蘇和牽着路峥,跪坐在希澤莎跟前,他向路峥解釋:“有些阿姆和阿祖都不會說普通話,但是聽得懂。”
“好。”路峥明白,跟着蘇和叫了‘阿姆’和‘阿祖’,又在其他人的追問下,說了些自己的事情,“我叫路峥,京市人,未婚頭婚,今年二十七,是大學老師,來這裡帶學生做野外調查。”
“是獨生子,沒有兄弟姐妹。”
“我母親做實業的,父親是民俗學教授。”
一屋子的阿姆,一人問一個問題,幾乎就要把路峥的家底全扒出來了。
蘇和隻坐着聽,就對他的搭襟多了許多了解。
阿姆們都對路峥的身闆和個頭贊不絕口,至于家世如何,在這群淳樸的靠土地吃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眼中,沒什麼重要的,畢竟在麗龍族的地盤上,不會有比她們的麗龍主更金貴的人。
隻有希澤莎一直靜坐着,不動如山,在這長久的盤問告一段落時,那因為年邁而堆起褶皺的眼睜了又睜,擡手示意路峥坐近些,對他的臉左右打量。
“你準備什麼時候離開?”這是希澤莎的第一個問題。
蘇和翻譯給路峥,路峥照實回答:“等到考察結束,最長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月。”
“在這期間,你真的願意留在麗龍和蘇和結成搭襟的關系嗎?實話實說。”蘇和翻譯時,還指了指自己,小聲道:“我叫蘇和。”
路峥察覺這表面乖順神子暗地裡快将他手捏成橡皮泥了,蘇和眼神潤亮地盯着他,心裡想的什麼幾乎都要寫到臉上。
在外面都答應人家了,這種關鍵時刻可不能反悔。
路峥心情複雜地點了頭,跟蘇和一起扯起彌天大謊,“我願意。”
有了這句話,蘇和跪在希澤莎跟前的腰闆都直了,他徹底明白,什麼叫做一條繩上的螞蚱,那就是他和路峥之間的關系。
漂亮的麗龍主松了松牽着路峥的手,小指輕輕在路峥掌心畫了兩個圈,很輕,掌心發癢的路峥看他,他便彎起眼睛,笑的姿态親熱,唇瓣抿了抿,憋出一句:“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這話這腔調遠超出一個十八歲少年該有的格調,老成又木讷,使一衆阿姆都笑彎了腰,不過,這就是他們的麗龍的男人,認準的搭襟便好好對待,真情交付時,絕不叫意中人受屈受怨。
“既然這樣,那就随便你們吧。”希澤莎知曉自己現在說什麼也改變不了蘇和的選擇,這個孩子看似什麼都明白,其實什麼都不明白。
已經經曆過不少風風雨雨的老人收回落在路峥身上的視線,最後道:“但是蘇和,在阿圖盧面前,謊言是無法長久的。”
蘇和被戳中心事,還故作鎮定,“我知道的,阿祖。”
希澤莎不再言語,其餘阿姆倒是熱鬧的打趣起兩人來。
大家都知曉,路峥遲早是要走的,但那又怎樣,走之前,他依舊是麗龍主名正言順獨一無二的搭襟。
而路峥自始至終都不在這母屋歡欣的氛圍裡,他雖然聽不懂阿祖講的方言,但也能感覺到,對方對他似乎并不是很滿意。
不過蘇和對他的表現高度贊揚,走出房間,立馬捂住緊張聒噪的心口,笑吟吟看着路峥,“謝謝你。”他們配合的還算不錯。
“不客氣。”路峥道。
外面的筵席和慶典也走向結束,小孩子們都被自家阿姆帶回去睡覺,院子裡還剩下些喝酒唱歌的年輕人,圍着一簇要滅不滅的篝火,也算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