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齊楚自己算不上靠譜,又過早辍學從商,雖然後來也參加了成人高考,拿了個不錯的本科學曆,但在某些人情往來和商場勾心鬥角的方面,他還是差那麼點意思。
于是就有了徐莅,一位海歸博士來當他的左膀右臂。
“您說什麼呢?”
看着徐莅抿緊了唇,小麥色的臉又黑了幾分的模樣,齊楚坦白:“我得了腦瘤,醫生說有點兇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嗝屁。”
他拍拍手裡藍色的塑料袋子,“我沒有直系血親,但你也知道,老家那一大堆人吃喝拉撒的事,我得在遺囑上好好考慮考慮,找個靠譜律師。”
擰着眉的徐莅似乎不相信,從齊楚手裡奪過了塑料袋翻看裡面的報告單,這行為稍微有點不尊重老闆。
徐笠看完後,臉色更難看了,齊楚避開和他的對視,他不想被人用這種目光看着,“看完了?相信了?先别難過,我還活着呢,這表情等到我墳前再擺也不遲——
徐笠:“……”
“開玩笑的,你今天開車送我回老家,家裡老人過生日,現在出發,我也已經遲到了。”
徐笠開車時,齊楚坐在後座,閉目養神。
窗外輪轉的路燈一盞盞落到他的臉上,這張多次登上A市金融刊物封面的臉放在一個餐飲業老闆的臉上,顯得精緻有餘,也顯得幾分和年紀不符的清嫩。
連這五年一直采訪齊楚的女記者都說:“除了您開的【家滿和】五年如一日好吃,就是您的臉五年如一日的吸引我們讀者了,每年用您做封面的期刊,都會脫銷加印呢,您是有什麼保養秘訣嗎?”
齊楚當時還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是怎麼保養的,現在他覺得,可能是他太寡了,在臨近三十歲的年紀還沒有愛情的苦給他嘗一嘗,也沒有婚姻的累給他抗一抗。
不過,現在他有了腫瘤的煩惱,果然,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徐笠一聲不吭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到了齊家村門口,從後備箱裡取出了白酒、香煙、純金擺件等一系列過壽禮物,還有一套新的靛藍色西裝加襯衣。
因為齊楚從剛剛開始,就在矯情他今天沒噴香水,身上都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聞的腦袋疼。
換了一身衣服,才覺得腦袋針紮似的痛感消失了些。
徐笠問:“要我陪您去嗎?或者您晚上還要回市區的話,我可以在外面等。”
“不用了,我還記得今天是休息日呢。車你開回去吧。”齊楚潇灑拍拍自己的西裝下擺,拎起地上的禮物,往村裡走了。
齊家村,顧名思義,住在這裡的人都姓齊,沾親帶故,是一個龐大的家族,村也證明了,這地方的人原先不大有錢。
現在呢?看看老齊家新建那三層仿古小樓,外面那一片種果樹的園子全推到占地建大宅院了,這一套沒二百來萬可下不來。
二百萬怎麼來的?
老齊家死的早那老大的兒子,可有出息了,現在是市裡企業家,出了不老少呢。
齊楚家人不少,除了自己早死的爹,他還有個二叔,不過前兩年得病走了。
現在家裡還剩三叔,四姑,以及一個小叔。
二叔家有個表哥,二表哥比齊楚大十幾歲,結婚後有一個女兒和倆雙胞胎兒子。
三叔家一個表弟,表弟在外‘務工’,工作性質原因,不常回家。
四姑家是兩個姑娘,一個表姐剛出嫁,一個表妹在國外讀書。
剩下那個小叔,隻比齊楚大兩三歲,小時候生過病,上學晚,但今年也考第五年研究生了。
進門前,齊楚調整了一下表情,盡力在今天這個齊家上下聚齊都高興的日子裡,先把自己的煩心事忘掉。
“呀,這是誰,看看咱家最争氣的齊小四回來了!”擱中式院子裡整着燒烤架煙熏火燎弄BBQ的二表哥齊志成光個膀子,露出的肚皮好像懷胎四個月了似的。
他一看到齊楚,眼睛都亮了,親親熱熱地接過齊楚手裡的東西,“弟啊,哥等你老半天了,你咋才回來,給你發微信你也不回呢?”
齊楚被他渾身煙熏火燎的味熏的腦瓜子疼,也不掙紮,把手裡的東西全給出去了,“我今天市裡有個會,剛結束,他們呢?”
“都在屋裡陪咱爺奶呢。”齊志成拉着齊楚往燒烤架走,“你這一路上挺累,哥給你烤個羊腰子,吃不?”
“我先不吃了,我去看看奶奶。”
“哎哎哎,你等等,哥有事跟你說。”齊志成秃了個地中海的腦瓜子往外冒汗,“哥有個事求你。”
這固定戲碼,齊楚每次回家都得上演,“哥,什麼事?”
“借哥六十萬,你看成不?”
齊楚點頭,“不是不行,但你得給我個說法。”
“害,還不是這兩年礦上不行,我開大車一個月就八千,你嫂子那加水站也是小規模,你知道的,我們倆不吃不喝紮緊脖子一個月也就兩萬來塊,這底下三個孩子,那就是碎币機,怎麼養都難,你也知道,老大該上初中了,按片分,我和你嫂子想整個市裡學區房讓她上個好點學校——”
齊志成訴苦的話沒說完,就被另一道聲音蓋住了,“哎呦!我的好侄子回來了!快進屋啊!大家都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