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東西後,宮政甯取出手機打算問高莘門牌号,卻在後備箱自動關上的瞬間看見等在一旁的青年,對方淡笑着看他:“來時的路好走嗎?”
宮政甯不答反問:“等多久了?”
“剛好從窗戶上看見您到了,就下來了。”高莘在前面帶路。
兩人一道往單元門走,宮政甯問:“你認得我的車?”
“猜的,畢竟這個時間來這個小區的豪車大體上不會有第二輛。”高莘拉開單元門,“沒電梯,辛苦您爬樓了。”
“正好鍛煉。”宮政甯提着禮物跟在高莘後面。
兩人都身高腿長,很快上到七樓,高莘打開門,笑着伸手:“請進。”
宮政甯遲疑片刻,問:“不用換鞋?”
“不用,直接進就行。”
進屋後,宮政甯簡單環顧了一下,房子不大卻布置得溫馨整潔,飯桌上擺着朋友圈裡的那些菜,看起來還一筷未動;窗台上有盆仙人球,奇怪的是少了半邊刺,一隻小刺猬在書桌上趴着,黑亮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就是一個普通青年的居所,要說有什麼特别,那就是屋裡的味道很好聞,淡淡的冷泉香混着飯香味萦繞鼻尖,展現出高莘生活化的一面。
宮政甯遞過手中的禮盒:“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看起來是普通的節禮,高莘沒有客氣,笑着接過,邀請宮政甯坐在餐桌旁。
雖說之前也曾單獨待在一起過,但這次是在高莘家,兩人又都不是話多的人,因此餐桌上很安靜,隻有動筷的聲音。
宮政甯的視線不經意落在角落的禮盒上,高莘注意到後笑言:“Nirvana送的春節福利。”
“喜歡嗎?”宮政甯端詳着對面的青年。
“過年送健康,誰能不喜歡?”高莘明媚一笑,又伸出雙手給宮政甯看,“之前還送過護手的,很快就把我手上的凍瘡治好了。”
宮政甯垂眸看去,那雙手勁瘦修長,骨節分明,凍瘡的确是被治好了,但還是能看出這雙手經曆了不少風霜,關節處的皮膚都比尋常人要粗糙些。
“挺好,”他點點頭,又道,“營養品記得按時吃。”
高莘收回手笑道:“當然,不能辜負一番好意對不對?”
兩人繼續用餐,閑談間,宮政甯的目光又落在仙人球上。
高莘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解釋道:“是在好奇那些消失的刺嗎?它們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臉上。”
“?”宮政甯蹙眉,關心道,“你沒事吧?”
高莘沒想到宮政甯會第一時間關注自己有沒有事,自從養母去世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無條件的關心了。
心裡頓時一暖,臉上的笑容也仿佛帶上橘色的暖光,他笑答:“沒事,仙人球幫了大忙。”
沉靜片刻,高莘突然又問:“宮先生怎麼不問問那個人?”
宮政甯笃定道:“他活該。”
“噗嗤~,”高莘沒忍住笑出了聲,“宮先生這麼信我?”
宮政甯一下子被對面明媚的笑容晃了眼,舉筷的手停下,半晌後,他放下筷子,認真道:“觀棋知人品,你不是主動惹事的人。”
這回輪到高莘怔住,他很少能體會到這種被理解、被無條件信任的感覺,尤其是從一個接觸時間不長的人身上。
心中的暖意變得洶湧,他舉杯看着對面,誠摯道:“謝宮先生信任。”
宮政甯端起杯子,卻沒有與他相碰,而是不自覺蹙了一下眉,“都要一起守歲了……”
“?”高莘等着他的後半句。
宮政甯卻沒繼續說下去,轉而與高莘碰杯,突兀道:“棋友也是友。”
高莘揚了下眉,喝着飲料,沒有細究這句話裡的深意。
吃過飯,天已經漆黑,高莘拿出一小盒禮花問,“要一起放煙花嗎?”
宮政甯還沒說話就先站了起來:“好。”
兩人穿上外套來到樓下,赫然進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天空不知何時竟然下起了鵝毛大雪。
碩大的雪花撲簌墜落,令世間的一切都顯得無比潔白澄澈。
高莘擡起手接下一片雪花,掌心頓時變得冰涼,心境也愈發不同。
5歲時除夕的那場雪,他抖如篩糠畏懼死亡;
18歲元旦的那場雪,他撕掉替身合同獲得新生;
而今天,同樣是18歲,同樣是除夕,有人陪他一起在雪地裡放煙花。
高莘忽然想到宮政甯未說完的那半句話,他轉身看向身旁高大的男人,恰巧對方也在看着他。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共同開口:
“高莘……”
“宮政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