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姗面上繼續維持着笑容,将手裡的糕點和水果遞過去:“一點薄禮,别嫌棄。”
鄰居卻并不接,直白道:“有話就說,别整這些虛頭巴腦的。”
話到這份上,肖姗隻好委婉地問道:“我想給高莘送一套被褥過去,但這孩子忘了告訴我他在哪個學校了,你看——”
“呦,冬天都快過去了您想起給人家送被褥了?可真是舐犢情深呐,不過您這個當慈母的都不知道的事,我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鄰居上哪知道去?不好意思哈。”鄰居直接打斷肖姗的話,利落地關門落鎖。
一進屋,她立馬給高莘發消息:【還真讓你說對了,那兩口子果然來找我打聽你的學校,我直接把門甩她臉上了。】
肖姗看着緊閉的大門,氣得臉都在抖,可是卻沒有一點辦法,這寡婦在村裡出了名的潑辣,她連罵都不敢罵出聲來,隻能心裡憤憤不平地想着那兩百萬。
初戰不利,她也沒放棄,又連續找了幾家印象中對高莘不錯的鄰居,可結果都是閉門羹,無一例外,有一家人甚至還把狗放出來轟她。
沒辦法,兩口子人品太差,周圍的鄰居沒一個不厭惡他們的。
肖姗邁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她一邊恨高莘,又一邊恨高志弘,要不是那個挨千刀的不知收斂,這事哪會這麼困難?!自己當初怎麼就瞎了眼跟了這樣一個人,酒囊飯袋還死要面子,一點擔當都沒有!
走到院門口,看見停在一旁的新車,她又勸自己想開點,反正現在有房有車,還有兩百萬在前面等着,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推門進入,一邊抱怨着高志弘丢下自己,一邊脫掉厚重的羽絨服挂在衣架上,結果話還沒說完,轉身,一個空酒瓶直直砸向門框!
随之而來的是高志弘噴薄的酒氣:“你個賠錢玩意兒一天到晚在老子耳邊叨叨叨,要不是看在你給老子生了個兒子,誰他媽會娶你進門?!”
“高志弘!你他媽别給臉不要臉,要不是我,你哪來的親兒子?!”肖姗的火氣頓時冒上來,扯着嗓子唾罵。
“啪!”一聲,高志弘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個敗家娘們兒怎麼跟老子說話的?!”
肖姗還來不及捂嘴就被高志弘拽着頭發拖到地上,緊接着細密的拳頭一下一下落在她臉上、身上,她畏懼、退縮、求饒,可喝醉的高志弘卻在她的哭喊中打得更加起勁。
直到這時,肖姗才在無盡的恐懼和疼痛中想起高志弘一喝醉就發瘋打人,而高莘,那個孱弱的少年曾經替她挨過無數次高志弘的打罵。
要是高莘還在就好了,肖姗在失去意識前想,要是高莘還在,自己就不用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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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高莘站在高志弘家對面不起眼的角落裡,靜靜聽着肖姗的哭喊聲越過圍牆傳到耳邊。
收到鄰居阿姨的消息後他就來了,他看到了高志弘青腫着臉,怒氣沖沖地摔門回家,也見證了肖姗頂着一臉未愈合的傷痕四處走訪鄰居,卻頻頻吃閉門羹,可那些都抵不上肖姗此刻凄厲的慘叫。
原來,她是知道挨打會疼的。
所以她才會在高志弘每一次發酒瘋的時候把自己推出去抗揍,從她嫁進來的那天開始,那時他幾歲來着?
五歲。
養母過世沒多久,肖姗就帶着一歲的高玉傑進門了。
哭喊聲漸漸變小,高莘知道那八成是高志弘把人打得意識模糊了。
他想起小時候剛被領養沒多久,一位年輕的阿姨來家裡做客,養母拉着他的手,和藹道:“莘莘,叫阿姨,這是媽媽的朋友。”
年幼的高莘仰臉望去,年輕的女人笑容親切,輕輕撫摸着他的發旋,“怎麼能叫阿姨呢,應該叫幹媽。”
時光如洪流般褪去,那張臉漸漸與肖姗現在的模樣融為一體。
院牆裡還是能傳出高志弘含糊不清的咒罵,肖姗的聲音卻完全聽不見了。
天空忽然飄起雪花,高莘擡手接起一片,六棱形的冰晶在掌心融化,好像誰流的眼淚。
高莘将手裝進羽絨服口袋裡,邁步往村外走。
媽,别哭,他們都背叛了你,這是他們應得的。
高莘沒有戴帽子,任雪花落在自己的發頂和肩頭,堅定地朝地鐵站走去。
到了小區門口,他發現一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車,橙紅色的車身張揚無比。
高莘瞥一眼車牌,槐A1122CC。
11月22日是祝睿晨的生日,陳學禮特意定制了這個車牌,愛意昭然若揭,他卻刻意瞞着祝睿晨,輕描淡寫地解釋說這隻是個巧合。
而天真善良的祝睿晨竟完全信了。
高莘向四處打量一眼,沒看見保镖的車,看來是一個人來的。
他定定神,邁步走進小區。
是時候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