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如此,被淩虐得奄奄一息的青年唇角卻是挂着笑的。
陳學禮看着青年緊閉的眉眼,心裡餘怒未消。
一整夜的蹂躏并沒有讓他忘記祝睿晨喜歡他叔叔的事實,他猛地吸一口煙,如往常一樣将煙蒂摁在青年腳背上。
皮肉被燒焦的味道傳來,卻沒有聽見熟悉的痛哭聲,陳學禮覺得無趣,又點燃一根香煙,冷冷下令:“盡快讓他恢複意識,能哭能叫的那種。”】
【……】
頭傳來劇痛,仿佛有一根錐子不斷敲擊着高莘的頭骨,同時胃裡翻江倒海般的絞痛,兩種疼痛交織在一起,令他額頭後背都冒出不少冷汗。
他放開左手的筆,忍着劇痛站起來,有氣無力道:“我去趟……衛生間。”
說完就捂着嘴疾步離開座位,咖啡廳裡的人都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律師被弄得猝不及防,回過神看着合同上的簽名欄,一片空白。
他盯着高莘離開的方向,手指一下一下地點着桌面。
衛生間裡,高莘的臉幾乎埋進水池裡,他胃裡本來就沒多少東西,再惡心難受,吐的也全是水,到最後隻剩下幹嘔。
嘔了好一會兒,再吐無可吐之後,高莘擰開水龍頭,先沖幹淨洗手池,而後鞠了一捧水洗臉。
寒冬臘月,水管裡流出的水冰涼刺骨,高莘卻覺得是溫的,手上的凍瘡都沒那麼疼了。
冷熱水效應,高莘對此早已習慣,隻要他的手足夠涼,再冷的水都是溫的。
手覺得溫熱,臉上卻被冷水凍得發紅。
但刺骨的冰水似乎能麻痹痛覺,洗過臉後,高莘的頭沒那麼疼了,隻是胃裡依然不舒服。
他覺得惡心。
整個世界都惡心得令人反胃。
原來他所處的世界不過是一本狗血虐戀耽美小說,而他是裡面的炮灰替身,用一生诠釋着“美弱慘”三個字。
4歲走丢被拐賣進山裡,同年因為生病被遺棄;
5歲被一對夫婦收養,養母待他很好,可惜好人命不長,沒多久養母就撒手人寰,留下養父對他各種虐待;
同年,養父娶小三母子進門,夫妻合夥虐待他;
18歲,陳學禮以每年兩百萬的價格從養父繼母手裡買下他,自此開始了他長達兩年的替身生涯;
20歲生日那天,祝睿晨心髒病發,急需心髒移植,陳學禮強迫同樣是熊貓血的高莘獻出心髒……
今天之前的經曆和小說裡的片段别無二緻,現在,那份催命的合同正等着他簽字。
心口絞得生疼,高莘一手撐在水池邊,另一手捂着心髒的部位大口喘氣。
腦海裡又閃過一個片段。
【祝睿晨火化了青年的屍體,孤身一人乘坐遊艇來到不知名的海域,一把一把地将骨灰撒進蔚藍色的大海。
“替身終歸是替身,你以為你能勝過我?”祝睿晨邊撒邊說,“你的心髒我收下了,可我依然不能原諒你。”
最後一捧骨灰落進大海,祝睿晨一根根仔細擦着細嫩的手指,“哪怕是親弟弟,你也不能惦記我的男人。”】
“呵……”高莘在衛生間發出無聲冷笑。
祝睿晨竟然是他的雙胞胎哥哥?!
原來他在這世上有親人,他們生活優渥,溫馨幸福,沒人在意流落在外的自己。
呵呵。
用着他的心髒還要對他挫骨揚灰,祝睿晨,你僞善的面具之下,那顆心可真是有如蛇蠍。
如果有的選,誰願意當無腦的炮灰替身?!
他四肢健全,頭腦聰明,讀的還是top1大學的重點專業,要不是因為那些人渣和狗血的故事線,他怎麼就不能給自己掙出個光明的未來?!
心口的痛忽然就消失了,他站直身體盯着鏡子裡的自己,琥珀色的眸子裡迸射出冷光:從今天起,他一定要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裡!
他要活,要活得自在暢快,活得多姿多彩!
這世界本可以很美好,可惜惡心的人太多。
不過沒關系,他會一個一個地讓他們自食惡果。
高莘擦淨了手回到窗邊的位置上。
見他回來,律師松了口氣,再次看了眼手表,催促道:“回來了?趕緊坐下把字簽了,我還有别的事呢。”
高莘沒有坐下,他挺直了脊背,居高臨下地看着對面的律師,拿起那沓合同一撕兩半,冷聲道:“告訴陳學禮,死了這條心,還有,收收你那打量審視的目光,讓人惡心。”
說完,他瞪一眼律師擡腳離開。
律師坐在原地張着嘴巴,駭然大驚:這人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怎麼好像換了個性子?!
屋外,撲簌的大雪已然停了,高莘仰看着白茫茫的天地,眼底微光閃爍。
新年快樂,高莘。
新生快樂,高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