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正月十四。
傅永安為了明日夜裡的宮宴,一連熬了好幾個夜晚,總算把奏折處理得差不多了。
“陛下,您歇會兒吧。”小安子給他端了杯熱茶。
“朕沒事的,還有三本就批完了。”傅永安搖搖頭,眼下染上了一層重重的陰影,明日的宮宴皇叔會來,他一定要好好表現。
眼前的字迹暈成一團,看不清形狀,本來忙就煩,一把合上奏折,看着上面的名字———趙文睿。
“啧,”一把拍開,字都寫不清楚就拿上來,“讓他給朕把這份奏折抄十遍,字寫好了再呈上來。”
小安子拾起地上的奏折,看了兩眼,雖然不能說是遊雲驚龍、勁骨豐肌,但也頗有一番神韻,這要求還真是嚴呐。
頭越來越疼了,嗓子也癢癢的,不舒服到了極點,“小安子,地龍是不是不熱,朕覺得好冷。”
“陛下是不是着涼了?”他都熱得滿頭是汗。
“可能是吧。”他無力地将批好的折子疊好,“還差最後一個,就快好了。”
“唉呀,那可不行,奴才這就去叫太醫過來。”
“不用不用,朕睡一覺就好了。”頭實在太疼了,腦子也暈暈乎乎的,他放下筆,慢悠悠地走回軟榻上。
“那奴才給您拿個湯婆子捂捂,别凍到了。”
“嗯嗯。”眼皮一合上,就徹底昏死過去。
睡夢中,他隐隐感覺有人在碰他的額頭,随之而來的是一陣沉重感,壓得喘不過氣,不過實在是太累了,隻是稍微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和他不同,蔺思安一夜好夢,醒了個大早,站起來伸伸懶腰,呼吸清晨山林中獨特的空氣。
今天,是個大好的日子!
他安安,嘴上的傷口終于完全愈合啦!
這幾天來,他曆經了薛習的百般嘲笑,連飯都少吃了半碗,臉都瘦了一圈,終于可以長大嘴吃飯了,嘿嘿嘿嘿嘿。
大王還在睡,聽到這詭異的笑聲,顫了兩下,往裡縮了縮。
但還是沒用,被蔺思安一把撈出來,拴在腰上,在寒風中一搖一擺地走進了傅承的府邸。
“傅承,傅承,我起來啦,早膳吃什麼?”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傅承披上鶴氅,走進院子,和狂奔而來的蔺思安撞了個滿懷。
“慢點跑,别摔着了。”
蔺思安退後一步,圍着他轉了一圈,“你要出門嗎?”
“我有些事,回來會比較晚,不能陪你,今日外面冷,你就待在府上玩吧,别凍到了,無聊了就叫薛習陪你。”
“好吧,那安安就自己玩,”沉默了半晌,“就算是上元節也沒關系。”
“…………”
“真的,沒關系的,上元節而已。”他低着頭,用腳在地上畫圓,不時擡頭看一眼。
“…………”
“今日是真有事,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好吧,那你要早點回來,我親手做元宵給你吃。”他拽着傅承的袖子,笑彎了眉眼。
柔軟的發頂被溫熱的手輕輕撫摸,“安安這麼厲害啊,那可以期待一下,乖一點,不要和薛習吵架,我要先走了。”
“路上小心。”
蔺思安趴在牆頭看着傅承的馬車遠去,摸摸大王的腦袋。
“大王,傅承人真好,很少有人願意吃我做的東西的。”
“………”大王不想理他,隻翻了個白眼,它絕對不要吃到。
“餓了,我們去看看早膳有什麼吃的。”
他今日起得格外早,廚房内都還在忙活着,蒸騰的霧氣彌漫了整個空間。
“劉姨,有什麼吃的啊?”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去。
“喲,安安啊,今日怎麼這麼早?”劉姨揉了揉他湊過來的臉蛋,“都瘦了,嘴巴好點沒?”
“都好啦!”
“這麼棒呀,那劉姨今天給你蒸你最喜歡的紫金醬鳳爪。”劉姨樂呵呵地将爪子放入蒸籠,看得蔺思安口水都流下來了,“對了安安,你去幫我把薛言和薛習叫起來,今日上元節,雖然主子不在,但也搞得熱鬧點。”
“好~”走的時侯還不忘往嘴裡塞了一顆蜜棗,再順手摸了兩個辣椒。
薛言和薛習住在後方的偏院子,要陰冷許多,薛言在他蹑手蹑腳走進來的瞬間就已經醒了,不過沒有拆穿,遵循傅承的命令,他的确去調查了蔺思安的身份,但名字明顯是假的,那日去過茶館的客人很多,但家裡添了新丁的也隻有太史令溫大人和中鎮将關大人,兩人年紀相仿,不過而立之年,生不出蔺思安這般年紀的孩子。
感受到他的靠近,薛言趕忙閉眼,裝作還在睡覺的樣子,隻睜開一條縫隙觀察他的行為。
蔺思安隻看了一眼薛言,就往裡邊薛習的方向走,他睡得半個身子挂在床下,還張着大嘴打呼。
摸出袋中藏着的辣椒,悄悄地塞進他嘴裡,再把腰間的大王放到他肚子上,做完了這些,嘴角掀起一抹邪惡的笑,就走了。
“…………”真是多餘看這一眼。
門外“砰”的一聲巨響,薛習立馬睜眼,嘴巴一合上,辛辣的味道瞬間彌漫整個口腔,他被刺激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條件反射地坐起,肚子上的大王被彈起來,又重重落到他臉上,鑿出四個深深的蹄子印,趁他還沒醒過神的瞬間飛快溜走。
他揉着臉,不敢置信地和旁邊的薛言四目而對,“你搞我?”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