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衛生間回來的時候,舒芸仍舊站在她的書桌旁,隻是桌上的那盤色相極好的蝦不見了。
看見舒顔回來了,舒芸神色如常,笑道:“媽剛剛嘗了一下,太鹹了,應該是放多鹽了,媽給你倒了杯水。”
舒顔接過,沒喝:“嗯。”她擡頭看向自己的媽媽,“一定是你太累了。”
“是是是,媽最近忙糊塗了。”
舒顔坐在書桌前,低頭喝了一口水,厚厚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幸好有眼鏡,不然就會刺到眼睛裡。
“媽,我想出去配隐形眼鏡。”
舒芸看了一眼舒顔的黑框眼鏡,“是眼睛度數又漲了嗎?”
“不是,是眼鏡很重,壓得我鼻子很疼。”
“你之前也沒這樣說過。”
舒顔擡頭,透過黑框眼鏡靜靜地看着她。
舒芸神色忽然頓住。
舒顔的眼睛很漂亮,像她,大而圓,黑亮有神,睫毛也很長。
但這些都被沉重死闆的黑框眼睛遮蓋住。如果不靠近看或者是舒顔主動摘下眼鏡,很少有人注意到。
舒顔擡手将眼鏡取下來,露出一張小巧蒼白的臉,因為臉小,那雙漂亮的眼鏡便更加突出,隻是,漂亮而無神。
“怎麼不早點跟媽媽說?”
眼鏡在鼻梁兩側支撐的地方赫然出現兩點紅印子,還是凹下去的,舒顔皮膚又白又嫩,兩個凹下去的紅印子看起來有些可怕。
舒芸伸手想去摸舒顔的臉,被舒顔躲過,又讪讪放下。
“媽媽,我想換隐形眼鏡,不想戴眼鏡了。”
又補了一句,“很疼。”
舒芸居高臨下,舒顔仰頭,斑駁的光影投射在養育她許多年的母親的側臉,柔和又木然。
“好。”
*
在“決定”備戰第二次考研之後,她再次翻開爛熟于心的專業書,居然覺得自己就是再世“魯迅”。
白紙黑字居然張開血盆大口,張牙舞爪地要吃掉她,可是她曾經覺得,除了書籍,沒有人會一直陪着她。
她不是魯迅,她沒有勇氣拿起筆。
她甚至,都不敢和自己的媽媽分享秘密,她的乖巧女兒,愛買小玩具,現在還要嘗試入體式的。
第一次嘗試性,是在考研失敗後失眠的第六十八天,她有些猶豫,手裡攥着一個小巧的、可愛的,神色冷漠地開始了自己的探索。
蜷縮、流汗、呻吟、喘息。
從未接觸過的感受,在她的腦海裡翻滾着,她一邊享受一邊唾棄。
結束之後她愣了許久,将玩具扔在地上,沒有洗澡,直接平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後來,她被帶在舒芸身邊,除了睡覺的時候,她幾乎都在接受着舒芸的監督,也就隻有在睡前,她才會有自己的快樂。
現在,她好像在這棟豪華的别墅裡,找到了更好的玩具。
隻是不知道,這個玩具她能不能用到。
*
又是一天早上,舒顔被鬧鐘吵醒,翻身下床。她直接裸睡,一/絲/不/挂地站在房間裡,揉了揉自己的眼鏡,醒神,然後找到眼鏡,戴上。
舒芸照例來敲門,舒顔喊了一聲自己已經醒了,舒芸便不再敲了。
白皙的腳掌貼着木質地闆,因為冷腳趾一根一根無規律蜷縮,腳掌的主人像是感受了很久才醒過來去找衣服,不過披上衣服也不穿鞋,而是選擇打開陽台門,往下看。
不巧的是,樓下沒有他的身影,今天也不是晴天,天氣是陰冷陰冷的,遊泳池的水也因為陰天變成暗沉的深藍色。
可是舒顔一轉頭,便看見旁邊陽台上站着一個人,正是岑盡白。
他穿着深灰色的浴袍,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看起來柔軟,卻泛着光澤,頭發還是濕漉漉的,一撮一撮的垂在額頭,也不貼着。
眼睛是藍色的,竟也像樓下此刻遊泳池的顔色,正看着她。
舒顔被吓到了,但是她沒叫,隻是抿抿唇,看向他。
但是她發現,他是在看她這個方向,隻是看她又不在看她。順着他的目光,她低頭,看到的是自己光着的腳。
因為常年不見光,舒顔的腳和小腿,白到發光。腳背上是細細的淡青色青筋,細細的腳踝後,是分明的肌腱,往上線條流暢,小腿不見毛孔。
岑盡白不是一個沒有禮貌的人,從小秋女士便告訴他,跟女孩子說話時要輕聲細語,如果發覺女孩字不好意思,要及時轉移視線或者不着聲色地退開。
他不聽大人的話,但是他從來不屑于看别人,更何況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她隻是露出了腳和小腿,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兩個人體器官,可是他居然覺得美麗至極,無人能比。
以至于他無法移開視線,冒犯地一直看。
“你在看什麼。”
地上有什麼好看的嗎?還是真的在看她的腳……
舒顔感到有些無措了,她忍不住的生理反應讓她縮了縮。
但岑盡白的眼神随着她的動作又暗了一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