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半月,安西的消息傳來的遲滞,戰事如何誰也說不準,隻是有關李昭魚的編排和議論已經沒了,誰也顧不上這個了,都隻是擔心打到家門口,甚至隐隐想要南移的念頭。
兵馬糧草的事宜都涼州自支應,京都安穩無虞,隻是來京都附近的百姓越來越多,一打仗,這些都是必然的結果。
聖上下旨接納百姓,可政令下去,辦實事的人沒有,撈油水的倒是不少。
朝中趙沈二家暗流湧動不絕,都按着自己手裡的兵不出京都半步,皇宮左右衛,都是用自己的人,朝堂如此,後宮亦然。
李昭魚看着眼前喝茶的倆人,心裡無奈搖了搖頭,但面上卻笑着,“我宮裡簡陋,招待不周了。”
趙氏捏着帕子開口,“長公主殿下說笑了,滿宮裡誰不知道殿下最得聖上寵信,您這裡的東西是頂好的。”
沈氏也附和着,“是呢,陛下對長公主殿下是最信賴的。”
倆人都看着李昭魚腰間的盤龍玉佩,心中難免訝異,雖說知道她得信任,但沒想到是這麼個程度。
李昭魚淡笑不語,按理說皇後位分尊貴,本不必這樣做派。
其實這倆人多半還是來探聽安西戰況,那邊的關口被賀渾封死了,他又不是京都将帥,軍報是沒有的,所以具體情況誰也不清楚。
閑聊半天卻是一句有用的沒有,趙氏不禁有點坐不住了,李昭魚卻是神遊物外的模樣,趙氏瞥了一眼那邊同樣氣定神閑的沈氏。
沈氏不走怕皇後也不會走。
李昭魚眼神掠過,沈氏很有眼色地站了起來,“長公主也累了,便不叨擾了。”
沈氏這邊得不得消息其實不要緊,還有沈婉均呢,她隻要多去太妃宮裡侍侯,怎麼也比趙氏消息快。
兩個人起身離開,李昭魚親送,站起來時候那玉佩微晃,挂在腰間,趙皇後離去前眼睛定住片刻,在寬袖中捏緊了手。
回到自己宮裡的時候臉很快就掉下來了,她來回踱步,一旁的宮女上前奉茶被她迎面潑了一臉,“喝茶喝茶,我在她宮裡喝的還不夠多嗎?!仗着自己跟陛下從小長大的情分在這裡跟我拿喬,涼州那個也是瞎了眼,竟真的為了她出兵。”
那宮女跪在地上渾身抖得篩糠一般,聽着皇後關起門來的厲聲謾罵,和剛剛那溫和模樣全然不同。
“不過是靠那張臉,又靠着男人罷了,本宮早晚要讓她知道厲害。”
趙氏怒極的面孔忽地想到了什麼,先是僵了片刻,而後又舒展開來,她将那地上的宮女扯起來,吩咐了幾句,那宮女略有些疑惑的神色,但也不敢違拗這位皇後。
李昭魚揉了揉眉心,一旁的楊玄戴着銀色面具,一語不發,李昭魚揮了揮手讓他先下去。
很快沈婉均那邊派人來請李昭魚,文竹給李昭魚換衣裳,遲疑道:“公主近日總是頭痛,不若歇歇吧。”
李昭魚手心裡攥着玉蟬,眼神空虛,搖了搖頭,沈婉均自然也是要問她安西戰況,李昭魚卻是一無所知,她得到的消息也不比旁人多。
沈婉均看着李昭魚,“最近氣色不好,想來是擔心那賀渾?”
李昭魚垂眸,“母妃說笑,何來擔心,此戰無論輸赢都是涼州和安西耗損,我們坐收漁翁之利罷了,若是他赢了,那便封個頭銜,給個榮位,若是敗了,以涼州軍的實力也一定讓安西兵力大減,到那時隻需沈奪領軍前去,無論是和是戰,都大有把握。”
沈婉均扯着嘴角,看上去萬分滿意的樣子,“你能這樣顧念大局便好,母妃還擔心你……”
李昭魚淡笑,“些許情分,不值一提。”
沈婉均得了她的話便安心許多,李昭魚揉了揉腦袋,沈婉均伸手,李昭魚便坐到她身邊,“近日憂思太過了,也要注意自己身子,在母妃這裡歇歇吧,旁的事情先不要管了。”
李昭魚點了點頭,沈婉均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軟榻上,博山爐香氣幽微,沈婉均溫柔地守在李昭魚身邊,給她撫着碎發,眼神無限和煦,李昭魚很快就合上了眼睛。
殿外守着的宮女站在檐下,隻聽得裡面幾聲太妃陸陸續續的言語,卻不聞長公主的聲音,雖說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但仍不免奇怪。
長公主應是睡下了,太妃娘娘又在同誰講話。
——
西邊的流民一波波地湧向京都,各地群盜起,聖上派沈家的人前往剿匪,這些人不過是趁着戰亂鬧起來的,成不了大氣候,但打起來又收效甚微,這些人藏在山裡,一打便跑,在各地流竄。
京都被趙家把持,趙康在朝堂上俨然一副肱骨之臣的模樣,靈州看似偃旗息鼓,實則虎視眈眈,随時探聽着京都的消息,有趙康在朝堂,趙芷在後宮,京都像是在靈州眼皮子底下。
外頭靜谧無聲,枝頭上的蟬鳴惱人,李昭魚盯着那點心上的金箔出神,“好奢貴的點心。”
那宮女強忍着手抖,“皇後娘娘說這是靈州特産的點心,以金箔為裝飾,請長公主品嘗。”
李昭魚帕子淨了手,當着那宮女的面嘗了點心,文竹在一旁皺了眉頭,那宮女很快便退下複命去了。
文竹走上前,“公主怎麼就直接吃了,萬一……”
李昭魚輕聲笑了笑,“随手便拿起一塊點心塞到了她嘴裡。”
文竹一愣,嗚嗚地出聲。
趙氏聽聞李昭魚用了她的點心,以為李昭魚對她不設防,心中雀躍,一連半月,幾乎日日都要送些點心過去。
那送點心的宮女擔驚受怕,短短幾日就瘦了一圈,李昭魚看在眼裡,隻覺好笑,這宮女今日來的不巧,看見那龍袍登時跪在地上,手裡拿着的點心幾乎要失手打翻。
李原轉頭瞥了一眼,看着眼熟,李昭魚便解釋道這是皇後身邊的人,來送點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