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的人顯然都是賈三的死侍,他們絲毫不為所動,隻是看着賈三的臉色行事,但是賈三仿佛真的是很孤注一擲一般,咬死了李昭魚不肯松口。
這是他眼下唯一的路了。
他不想要什麼活路,他想要的是前路,奮力一搏的前路。
李昭魚低估了他的固執,騎虎難下。
忽地,刀箭的聲音響起,外面隐隐一片血色。
屋内的幾個人互相看了眼,也露出一點慌亂的神色,賈三閉上了眼睛,門哐當一聲被踢開,李昭魚轉頭時候微睜大了眼睛,賈三的神情堪稱從容,看着來人說道:“沒想到來得這樣快,看來我們四公主到涼州這一步棋還真的是沒有走錯啊。”
賀渾面上沾了一點血迹,随着他的腳步,這屋内的人都開始向後面退去,李昭魚沒有動,那後面的沈克被幾個人圍得更加緊密,兩邊各自都不肯讓。
賀渾從上到下地在李昭魚身上掃視而過,看見她沒有受傷才算放下心來,他壓着怒氣,“放了人,我留你一命。”
賈三的咧着嘴笑了,似乎是真的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我說你是瞎了嗎?現在是我們這位嬌滴滴的公主威脅着我呢。”
話是不錯,确實是李昭魚捏着他的命,可是真正被威脅的人可不是他。
他這個樣子是要魚死網破,沈克的命是這僵持局面的關鍵,他若是咬死了不放人,誰也沒有辦法。
賀渾可以殺了所有人,但是在那之前,沈克會先沒命。
誰更輸不起才會被威脅。
賈三的态度根本不是虛的。
他不怕死。
就算看見賀渾的那一刻,他眼神中也毫無懼色,李昭魚看得明白,她隻能退後一步,妥協道:“你放了人,我答應你會給太後送信,我保證。”
賈三看着她,“你拿什麼保證?”
李昭魚将腰間的玉蟬勾起來,“這個,你想必也聽見傳言了,佛子轉世的傳言是要信物的,這個玉蟬對我來說很重要,之後建造佛寺的時候還要用這個來維系我的身份,我給你,作為信物。”
賈三終于有了一點點松動的意思。
李昭魚餘光看了一眼賀渾,隻是很輕很輕的一眼。
“嗖!”
賈三在低頭看向玉蟬的一瞬間那弩箭轉了個方向,對着沈克那邊的人便是很精準的一箭,她拖着賈三滾到一邊,幾乎是同一時間,賀渾飛身上前,那持刀在沈克身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重重地踢到了一邊,很快就暈死了過去。
身後人破門而入,很快就将李昭魚扶起來,賈三還沒來得及将李昭魚抓住就被按下了。
他被拉開,賀渾很快就将他和李昭魚隔開來,将李昭魚死死地攏在懷裡。
那些死侍都很快被擒住,賈三看着李昭魚,“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枉費姑母對你的心思。”
李昭魚隻覺得不解,不明白賈三眼中那種憤恨到底從何而來,她的母妃姓沈,被賈獻容囚禁了十年,太後對她到底有何恩情可言,賈獻容對她的嚴苛和恨意是真真切切的,李昭魚不願意和他多說,隻是想要離開。
她淡淡地說:“把人先關起來吧。”
轉身時身後刀鋒的聲音讓她僵住,血迹蜿蜒着到她腳下,李昭魚轉身時觸目皆是血紅,賀渾将她護在身後,拉着她後退,李昭魚卻覺得一陣心悸,賈三看着她,嘴角溢出來鮮血,手朝她撲過去,“去見姑母一面,去見她一面。”
他這一生,不倫不類又見不得光,最後一搏也輸的血本無歸,隻有這一條命來加注,來賭一把轉機。
真相太沉重,也說不清,他的話李昭魚不會信,隻會更加懷疑他是瘋了,雖然賈三扭曲的面容看上去已經離瘋不遠了,但其實這是個傻子,他選擇了最蠢的辦法。
李昭魚錯愕地後退幾步,推開賀渾的手臂走上前,“你···”
賈三看着她的眼睛,輕輕地笑了。
李昭魚跟賈家的人并不親厚,她仍舊記得幼時去賈家宴席,所有人都不待見她這個公主,她坐在角落裡。
賈三也不過比她大五六歲罷了,他不是嫡出,似乎是什麼妾室偏房的兒子,在賈家也不是很受重視,他一身竹紋綢緞長衫,并不多惹眼,可站在那裡的時候又有幾分沉穩,他穿過幾個人,到李昭魚面前,給了她幾塊用帕子包着的點心,那是城裡彙心堂的梅花糕,在京都很時興,可李昭魚沒吃過。
她擡頭的時候看見這人,知道他是賈獻容的侄子,雖有幾分疏遠和防備,但還是接過來了,兩人也沒有多說話,隻是靜靜地站了一會,看着那曲池旁的一群人在玩樂。
也隻有那一點記憶了,後來的事情仿佛都開始扭曲模糊,似乎在宮裡見到的時候也隻是點頭行禮,不過是幾面之緣,那些畫面似乎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摻着算計,到最後都沒了活人氣。
“昭魚!昭魚!”
她在賀渾的懷裡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