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她心裡顫抖着。
太守府。
賀渾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手臂上的傷還沒有處理,他盯着那不深的傷口,甚至想要撕扯開,讓它更痛一點。
楊玄大着膽子上前來把傷口包紮了,賀渾仿若無人一般置身事外,臉上一絲表情也無,就連藥粉倒在傷口上也是如死灰一般。
裡屋的一點動靜響起,賀渾噌地一下站起來,腳步剛要挪動又止住。
郎中從裡面出來,看着賀渾搖了搖頭,“孩子保不住了,好在夫人無大礙,休養一段時間便可恢複。”
賀渾啞着聲音,“多謝。”
楊玄親自将人送出去,吩咐人抓藥熬藥。
賀渾腳步緩慢,艱難地挪過去,許素心把髒了的衣物拿出來,迎面看見賀渾,勉強行了禮,又說公主在昏睡着。
賀渾繞過屏風便看見了榻上躺着的人,面色蒼白,沒有氣色,蓋着很厚的錦被,烏發隐在裡面。
安神香袅袅飄蕩。
賀渾走過去跪坐在床前,他輕輕地握着李昭魚的手,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很久,掌心裡的手指微動,他聽見一聲暗啞的“賀渾?”
他擡起通紅的眼,很低很低的應了一聲,拿起一旁的參湯喂給她,李昭魚潤了潤喉,喝了幾口後推開他的手。
又是很久的沉默。
仿佛無聲的對峙。
賀渾低下頭說了對不起,他眼尾劃過淚,“對不起……。”
李昭魚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賀渾沒什麼錯,她自問如果易位而處自己怕是做不到他這樣。
達奚憐也算不上構陷,李昭魚才是最開始想要攪弄風雲的那雙手,她對達奚憐步步緊逼,又設下圈套,賈威也不過是其中的棋子。
她其實也在逼迫達奚憐勾結趙康。
李昭魚也學會了做戲,學會了運籌帷幄。
其實獨獨算漏的是太子,是太子和趙康勾結在一起。
還有就是這個失去的孩子。
仿佛是老天給她的教訓。
李昭魚隻能忍受,她确實沒有想過要孩子,可這個突如其來的生命又何嘗不是她的血脈。
又怎麼能不痛。
她看着賀渾,沉聲說:“你無錯。”
賀渾作為涼州之主,無錯。
可作為她的丈夫,他無可辯駁。
他恨不得李昭魚拿起刀給他身上捅幾個窟窿,隻要她能舒心。
他把李昭魚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聲音低沉呢喃,“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吧。”
“是我默許了達奚憐,我太貪心,我也想知道你會不會為了太子離開我,我……我從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李昭魚輕笑,“你看到了,我會,所以你要如何呢?”
賀渾搖頭,“你是擔心我才會那樣,你是擔心我的安危……”
李昭魚說道:“你若是要自欺欺人我也沒有辦法。”
賀渾不作聲,隻是固執的說不是那樣的。
李昭魚偏頭将半張臉埋進了被子裡,閉眼時淚水橫流在枕上,覺得身上好冷。
她昏昏沉沉,又很快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吃了一點粥,又被喂了藥。
他根本不會侍候人,但是卻固執地親為,不肯假手于人,李昭魚也随他,不願多言。
這個孩子來得很意外,也沒得很意外。
李昭魚看着平靜,可賀渾能感受到她蘊藏在心底的悲痛,她不說什麼,也不把怒氣發洩。
這才是讓他覺得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