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手裡的玉蟬,眼神閃過一絲猶疑。
李昭魚還要去見柳大車,就約在了青龍寺附近一個香火鋪子,那裡正好是涼州細作的一個據點。
眼下人都在這裡,若是賀渾走了,她尋機要去更衣,消失個一時片刻也是可以的,更重要的是,她以公主的身份在這裡,又以制香人的身份去見人,這樣即危險又安全。
賀渾就算是之後查到了柳家也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畢竟她今日代替賀渾在寺裡面,很容易就可以讓人以為她一直在這沒有出去過,可以稍稍安全一點。
誰會想到在這裡聽辨經的人會抽空去談生意呢?
可是賀渾在這裡不走就不好辦了。
李昭魚以為他厭煩這個,隻是做做樣子,況且他都護府還有那麼多事情,會很快就就離開呢,但是沒有想到他在這裡這麼久。
但是···李昭魚知道他會離開的。
又過了一會,賀渾身邊的一個近衛忽地湊近說了幾句話,賀渾臉色微變,李昭魚餘光中察覺到他的神色,知道他這是要離開了。
賀渾皺眉,看着李昭魚,“我有事先離開,你若是覺得無聊也可以先回去,我把楊玄留在這裡。”
李昭魚忽地握住了他的手,賀渾挑眉,本要起身的,卻頓住片刻,看着她的眼睛,“怎麼?”
她能聽到自己心裡打鼓似的,但稍稍思索,到嘴邊的話變了,隻說:“不用,阿章在呢。”
賀渾微微皺眉,知道阿章就在這附近,況且也有其他近衛在這裡駐守,便應聲,但是總覺得剛剛李昭魚的眼神裡似乎還有些别的,像是想要挽留自己,但她又什麼都沒說。
賀渾垂了垂眼睛,其實就算她想要自己在這裡陪她也不能行,還有正經的事要做,但是他想聽李昭魚說要他留下陪她。
若是她真的說了自己要費時間哄她,解釋自己有事情要做,明明這樣會很麻煩,但是賀渾卻竟然隐秘地期待着李昭魚可以對他表現出一點不舍,畢竟他們白日裡待在一起的時間也有點少,自己平日那樣忙,兩人都是晚上的時間見面。
賀渾見她什麼都沒說,也隻好隐匿起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故作矜持地站起來轉身走了。
李昭魚微微偏頭看了一眼崔引誅,目光交錯,崔引誅低下身為她拂了拂裙擺,眼神微微向後了一個幅度。
計劃照舊。
達奚雙今日也在,她今日是作為都護府将領來的,之前跟在賀弈陣營裡的一部分達奚家的人由她暫時代管,這也是分頭下注的好處了,達奚家比乞扶家來說要容易一點,不至于太過難看。
她剛剛一直在看賀渾的目光,心裡不是滋味,她在這裡許久,賀渾卻沒有看她一眼,從前她也尋機跟在賀渾的身邊,那時候賀渾并沒有太過在意,但是現在卻有意疏遠,她本來隻覺得賀渾娶回來一個公主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不過是聽他父親的話,娶回來當個擺設罷了。
整個涼州,她覺得隻有她才配待在賀渾的身邊,那個位置本該是她的,賀渾夫人的位置沒有什麼稀罕的,但是賀渾心裡的位置應該是她的。
她達奚雙出身鮮卑貴族,父親在涼州縱橫多年,她自己也是能帶兵打仗的,哪樣不比這個公主強,看那嬌滴滴的樣子,賀渾難道就是看上她這張臉了?
可是她是大晉的公主,若不是她,賀渾何必等着朝廷的旨意,早就拿了都護的印信。
這人是個禍害!
不能留!
她擡眼,對上了目光。
嘴角微微帶着一點淡笑。
達奚雙臉上是帶着一點笑意的,但是心裡卻冷哼了一聲,李昭魚的目光都淡漠又疏離,看着她的時候有一種俯視之感,那是一種不在意的意思,達奚雙覺得被她劃過的那一眼刺傷,心底攪動起來一點怒氣。
這個公主看上去純良無害,但是她知道這人正在一點點的抓住整個涼州,因為她見到了賀渾今日的目光,那是交付和信任,他對着别人的狠厲依舊,可是他怎麼可以對着這個大晉朝廷的公主露出那樣的臣服之意?
達奚雙覺得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