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魚梳洗打扮,用過早飯後便坐着車駕出門了,賀渾比自己走得要早,他胡鬧了一陣,要不是李昭魚制止怕是一上午的時間都要浪費了,她坐在馬車上出神,隻覺得下身隐隐酸脹之感,扶額無奈。
一路來到了那個青衣書堂,遠遠看見一些拿着書卷的白衣學子來往進出,看上去竟然有些熱鬧。
她此行低調,沒有挂上賀府的牌子,戴上了帷帽,被請到了雅間的閣樓上,一進去沈克便行禮,李昭魚連忙把她拉起來,“姐姐跟我就不要這麼多禮數了,許久未見,不知姐姐一切可好?”
沈克看上去清減了幾分,看着李昭魚的時候目光仍舊溫和,她答道:“我一切都好,在京中有些事情耽誤了,江口有沈家支脈,被誣告侵吞軍糧,此案其實看上就頗為蹊跷,但是也得避嫌調查,把我按在了京都,我猜到是皇後娘娘的手段,那彈劾的人就是她手下的,後來事情拖了很久才查清,我就立刻來了。”
李昭魚被她引着坐下,“都是為着我才連累姐姐。”
沈克伸手給她倒茶,“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當初若不是你救我我怕是不能脫離陳家,況且你我本就同氣連枝,血脈相連,我在京都倒是無事,我隻是很擔心,涼州傳到京都的消息有限,我想要打聽你的消息更是難得,也不是你在涼州過得如何,那賀渾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人,說句實話,就算是公主他也不會放在眼裡,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知如何和姑姑交代。”
李昭魚拍拍她的手,“我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沒有什麼大事,都過去了,賀渾他待我···還成吧,沒有什麼殺心。”
沈克歎氣,“看你氣色還成,人也沒有清瘦,我就放心多了,隻是來的路上就聽說賀都護···”
李昭魚點頭,“是,賀渾已經吞掉了賀絡孤以及賀弈手上的勢力,涼州眼下或許稍有不穩,但在他手上應該還能鎮壓得住,殘餘的勢力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
沈克聽說之後微微皺了皺眉,殺父親手足,這到底是有悖倫理綱常,要遭到世人诟病,父殺子可以,子殺父那便是大逆不道,自古以來莫不如此,李昭魚看着沈克的神色,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但是又覺得沈克不是那麼迂腐的人,便說道:“權力厮殺自來如此,他若是不動手就會任人宰割了。”
沈克點頭,“是這個道理。”
李昭魚又想起來正事,從懷裡拿出來那整本的古蘭經,“這是在賀渾那裡拿到的另外半本經書,再加上我原來的那半本,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參透其中的奧義,這經書到底有何秘密,可以讓皇後如此看重?過些日子京都怕是會派人來涼州,若是皇後的人那我到時候便要将經書奉上去了,再拖延下去怕是皇後不會輕易放過了,但是在送到她手上之前我想着弄明白這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沈克攔袖伸手拿過,略翻了翻,靜靜看了半晌,輕聲道:“這書經義難解,原來的半本我曾讀過,大略不過是上元大師遊曆諸國弘揚佛法的一些記載,并沒有什麼稀奇的,這後半本···我需要再參詳一下,連同之前的半本一起看看,過段時間再給你答複。”
李昭魚松了一口氣,同時心想,看來賀渾不開口要這前半本是因為這前半本沒什麼用,隻是一些記錄見聞罷了。
沈克又問道:“我來涼州已經半月有餘,卻聽說你在懷遠鎮,何以去了這麼久?聽說那裡也···出了事。”
沈克是想說賀渾在那裡殺了賀弈的事情,但是很顯然言辭委婉,她眼神中隐隐有擔憂之意。
李昭魚歎了一口氣,“說來話長。”
她将這段時間的事情都跟沈克細細說來,包括那蘇合香的事情,以及自己在且善的見聞,那東昭寺的煉香手段,現在說起來心中驚怕,但是對于賀渾大費周章去救自己的事情就沒說太多。
但是沈克聽過之後細細思量,輕笑着,“看來這個賀渾對你還是有情意的,否則實在沒有必要遠赴且善,大費周章,他若是直接将你留在了那裡,怕是這次向涼州派任的事情就不能成了,他更加不必顧忌,沒有任何束縛了。”
李昭魚被她這麼一點,才想起這其中的關聯,确實,向涼州派任是個難辦的事情,是借着對賀渾封都護的旨意才能有這麼個機會,但是更重要的是,李昭魚在這裡,大晉的公主在這裡。
這才是朝廷在涼州真正打開的口子!
李昭魚渾身一顫,忽地就想明白了為何賀渾當初要在來涼州的路上對自己起了殺心,因為那确實是最好的辦法,最簡單的手段,隻要李昭魚一死,求娶公主的事對賀絡孤有了個交代,但是也打了他一耳光,對朝廷更是一種挑釁,但那時候的涼州之主還是賀絡孤,就算是引起了争端,那也是他賀絡孤和朝廷去解釋,賀渾在其中,簡直是一舉數得。
把兩邊都羞辱了不說,還能很好地化解賀絡孤和朝廷對他的牽制。
李昭魚原本以為他多番對自己動殺心不過是他喜怒無常,心思難測,又對大晉朝廷有恨意,但是如今來看,他要殺自己的理由也實在太多了吧!
甚至有點想誇他一句思慮周全,目光長遠。
李昭魚正沉思,沈克拍了拍她的手,問起蘇合香的事情。
李昭魚道:“我打算把香料送到平城,在那裡制香油,再運回涼州,甚至也可以賣往大晉或者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