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三大笑,“你别無選擇?你一句别無選擇就可以抵掉十幾條性命嗎?我宛國隻是一個小國,隻不過是想要沿着互市來交換中原的茶葉絲綢,商隊領者滿懷敬意,對你盡是誇贊,說你在懷遠鎮是一個好的守将,你就是這樣鎮守邊疆的?你看着手下的人毀壞互市,濫殺無辜?你還敢說自己别無選擇?今時今日你可有半點愧疚?你還敢站在這裡,你不得好死!”
盧天成沉吟許久,他已經回不了頭,也沒有必要再惺惺作态,看着蘇十三,“十萬斤蘇合香是你要的?”
蘇十三咬牙,“那本就不是你的東西!你還敢攥在手裡賣?簡直是無恥!”
盧天成看着她手上的刀,施形的脖頸已經有一點血痕,他沉下呼吸,“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過些時日十萬斤蘇合香會從戍堡進入邊境,你想要我可以還給你,放了我夫人,我可以送你回宛國,或者你想去中原,我也可以給你信符,京都或者靈州,安西?你可以留下一條命,沒有必要玉石俱焚,你是宛國的小公主,那不過是一個商隊,你何必要搭上自己的命?”
蘇十三笑出了眼淚,她在施形的耳邊笑,“你看見了嗎,你的枕邊人是個什麼東西?什麼鎮守邊境的忠臣良将,不過也是個無恥小人!”
施形淚眼迷離,看着盧天成,“夫君···夫君救我···”
康虎捏着刀的手咯咯作響,在盧天成低聲身後說:“将軍,弓箭手就在牆上,一聲令下殺了她,不會傷到夫人。”
盧天成咬牙,“不要輕舉妄動。”
蘇十三笑看他,“你是真的愛你的夫人嗎?還是要将自己的一點赤忱嫁接在女人身上,讓自己看上去深情幾許來掩蓋自己是一個卑鄙無恥小人的事實,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
盧天成看着她,“你若是站在我這個位置上又該如何?你要我為了你這一支商隊和整個懷遠鎮将領反目成仇?讓他們直接連我也掩殺在黃沙中,變成一堆白骨?如果沒有我他們隻會更加變本加厲,我是對不住那商隊領者,但我對得起懷遠鎮的子民。”
蘇十三笑,“事到如今,已經不指望你有半點悔過之心,我的命不足惜,你應該已經看出來了,我今日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要你的命,隻要你自絕于此,我以那商隊十幾條性命在天之靈起誓,可以放過你夫人!”
“畢竟,她也是宛國人。”
蘇十三說罷,盧天成臉色一變,施形也驚慌失措的樣子,隻是一味地在叫夫君,叫得人心碎。
盧天成咬牙,“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你不要傷害她。”
蘇十三陰恻恻地笑,“是啊,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你把她放在身邊這麼多年,你也不想我告訴她真相吧?你想看見她對你恨之入骨的樣子嗎?”
李昭魚的始終看着施形的臉,手上還在不停割那繩子,隻差一點點了。
盧天成手裡舉着的刀緩緩地動了,施形大喊,“不要啊夫君!”
蘇十三笑,“還真是夫妻情深呢。”
盧天成的刀舉起,指着蘇十三。
蘇十三的刀鋒逼近施形的經脈,隻要須臾之間,便可血濺當場。
李昭魚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剛要呼喊出聲,卻聽見施形一聲大喊。
“康虎,不要!”
盧天成的刀倏地調轉方向,康虎緩緩地倒下,血流如注,盧天成眼中也有了幾分驚愕,握着刀的手有幾分顫着。
康虎看着盧天成,又指着施形的方向,慢慢咽了氣,一時間這裡的牙兵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轉不過神來,盧天成怎麼突然親手殺了康虎?
是夫人剛剛喊了一句,是康虎要先對盧天成下手?他是為了夫人?
施形跟康虎的事情見不得人,但是···真的有那麼隐秘嗎?真的沒有一點風聲,盧天成或許是知道的,他或許早就提防着康虎了,他對施形的營救之心看上去比盧天成還要急切。
盧天成很快就恢複了神色,他轉身看向了施形,那曆經沙碛的面龐在堅毅中平添了一點狠厲,他看向蘇十三,跨過地上蜿蜒的血迹,“好啊,你殺了她,你殺了她如何對得起老領者的在天之靈?百年之後你有何面目去見他?”
蘇十三架在施形向後退,“你再敢過來一步,我就真的殺了她!”
盧天成停下腳步,他舉起雙手,“我還是那句話,你隻要放了她,我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你。”
蘇十三厲聲喝道:“我隻要你的命!”
盧天成狠聲道:“我辦不到!你若是執意如此,那我們隻好一起下地獄了。”
他擡手,弓箭手齊齊準備。
施形看着盧天成滿臉淚水的搖頭,盧天成也看着她,“對不住,夫人。”
蘇十三冷笑,“看來你還是最愛你自己,什麼愛民如子,什麼鹣鲽情深,你根本不會在任何東西面前舍棄你自己的命,十年前你在酒宴上對着領者侃侃而談的話,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盧天成對着施形使了個眼色,施形很細微地用眼神應下他,李昭魚在後面卻覺出一點不對,她環顧四周,出聲喊了一句盧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