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魚心中隐隐不安,當着施形的面就問蘇十三:“我的侍女呢?”
蘇十三輕笑,“放心,沒死,畢竟要她回去報信呢。”
話裡有話,李昭魚自然聽懂了。
本就是二人聯手的計劃,把盧天成引來這裡,李昭魚不知她為什麼這麼有把握可以殺了盧天成,也隻能靜觀其變,心中暗暗思量,她看向蘇十三,又看向了施形,眼神在她們二人之間流轉了一會,施形察覺她目光,眼神詢問她怎麼了,李昭魚則淡笑着,搖了搖頭,示意沒事,又安慰她說不要害怕。
天色暗了。
蘇十三就那麼抱着刀在城隍廟門口站着,她擡眼望着天,背影孤寂,施形轉頭望着她,然後垂下了眼。
房梁上的厮殺聲音響起,蘇十三眼都沒有眨,房檐上滴滴答答的血迹落在地上。
她轉身去割開了施形身上的繩子,刀橫在她的脖頸上,李昭魚握緊了椅子,眼神裡有了幾分不安,袖子裡的碎瓷片拿了出來慢慢地割手上的繩索,手心裡斑駁着血迹。
康虎率人已經到了外面的空地,朝着裡面大喝一聲,“你什麼人?放了夫人!”
蘇十三充耳不聞,看向了站着的盧天成。
“盧将軍這些年好風光啊,可還記得我?”
盧天成冷冷地看着她,不答,隻是說:“放了我夫人。”
蘇十三笑:“好說,想要你夫人,拿你自己的命來換。”
盧天成說道:“你逃不掉了,放了她,我留你一命。”
“哈哈哈哈···留我一命?當年你也是留了我一命,現在可有後悔?”
盧天成靜靜地看着她,“我沒想到你會留在懷遠鎮,是我小看你了。”
蘇十三笑着笑着就落了淚,“你惺惺作态,表面善待來往商人,卻在過了邊境之後派人截殺,搶奪寶物,我們好好交了商稅,卻落得個家都回不去的下場,這麼多年你夜裡睡得可安心?”
盧天成手握着刀,指向了蘇十三,“我别無選擇。”
蘇十三咬牙,恨意滔天,“你别無選擇?你敢說自己别無選擇?”
盧天成沉默。
當年他剛剛接管邊鎮,偶然知道邊鎮将領中有截殺商人搶奪财寶之事,他大怒,當時便要發落,但是身邊心腹卻勸他不要如此,而且說當年盧老将軍,也就是盧天成的父親也是知道此事的,但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是偶爾敲打把握分寸罷了。
盧天成當時年輕氣盛,再加上邊鎮将領總是暗暗和他不對付,兩相僵持。
宛國的商隊就是在那時候來到了懷遠鎮,當時商隊的領者在過路時将交換所得的羊脂玉杯敬獻給盧天成以求庇護平安回去,盧天成有意打壓當時劫掠商人的風氣,特意對當時的商隊禮遇有加,更是收下了那羊脂玉杯。
但沒有想到正是因為此舉讓這支商隊遭了殃。
他們恰恰就選了這支商隊來劫。
盧天成得到消息前去的時候怒不可遏,那些鎮守邊鎮的老将跟了盧老将軍一輩子,手底下的人看着盧天成,把商人領隊的腦袋踢到一邊,笑嘻嘻地看着他賠罪,說是實在沒辦法,底下的士兵吃不飽飯沒辦法好好鎮守邊鎮。
盧天成攥緊了刀,雙目泣血一般,咬碎了牙,最後也隻能妥協。
他的意氣在那時候都變成了可笑的餘煙,散在了大漠戈壁中。
瓜分的财物裡有十幾車香料沒有人要,他們隻當是沒賣出去的,一心隻要珍寶,對那個不感興趣,盧天成聽過那老人講起這蘇合香是京都裡有貴人要的,也不知為什麼沒有留在京都,自然也無法再問他了,隻派人将這些香料運回了懷遠鎮,後來又藏了起來。
盧天成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變了,或許是看着那幾年的軍費賬目時,或者是底下的将領一次次送來的珍貴器物,絲綢絹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