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引誅聽見李昭魚這句話,又細細地思索了一番,然後問道:“公主是說,那個蘇十三手裡并沒有蘇合香?可庫莫希說自己看過···”
忽地,她想到什麼,壓着聲音道:“那藥鋪零散買下的幾百斤蘇合香是蘇十三下的鈎子,實際十萬斤蘇合香在盧天成手裡?!”
李昭魚點頭,呢喃着,“怕是···遠不止如此。”
她腦袋漿糊一般,捋着一條線想,來回地踱步,一雙秋水的眸子盡是愁思,“她說的話不盡是謊話,定是有真有假,那羊脂玉杯就在盧府千真萬确,若是沒有見過是不會知道這樣的細節,隻是她說運着蘇合香的商隊躲過一劫,這怕是虛言,看來那蘇合香就是在盧天成手裡,但是就連蘇十三也不知道具體是在哪裡。”
崔引誅順着李昭魚的思路想着,“十年前的蘇合香沒能賣出去,被盧天成藏了起來,他是要待價而沽,等着有一天京都再有人來收購蘇合香,蘇十三是等到了我們的消息,所以才覺得時機已到,利用我們殺了盧天成,也能拿到他手裡的蘇合香。”
真是好算計。
李昭魚捏着手裡毫無預示的玉蟬,“她若是想要全身而退,就一定要找人和她一起染血,這人還要身處上位,懷遠鎮的人不合适,我們來做她的刀,對她來說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
李昭魚輕歎着,想起了施形的那句話,還真是卻如其言。
這裡是戰場,每個人都要厮殺。稍有不慎,就會屍骨無存,被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要十萬斤?”
盧天成看着藥鋪的夥計,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夥計謹小慎微,腰低得不能再低了,“是的,盧将軍,那邊的消息是要十萬斤。”
盧天成錘了錘手,高大的身軀壓得人喘不過氣,這些年來曹子藥鋪陸陸續續地都有在他這裡買蘇合香做藥,算是盧天成放出去的餌,十年前的蘇合香定是有大用處,他等了這麼多年,終于能将這些東西出手,他看着那夥計問:“可知買家身份?”
夥計道:“那人看上去是個商人,但這麼大的數量想必背後還有人,這些就不是我們的小藥鋪能打探到的了,對方隻是說要收購蘇合香,借我們的途徑收購,我們想着您之前吩咐過若是有人大量購入這味香料就同您禀報,您真是神人啊,怎麼算到真的會有人來購入這味不怎麼常用的香料。”
說完臉上露出點恭維的笑意。
盧天成撚了撚手指,他說得倒也在情理之中,想來那背後的人也不會輕易現身,他思索着,開口道:“兩百萬兩。”
夥計一驚,“這···”
蘇合香價錢并不貴,一斤也就三五兩銀子便罷了,十萬斤大約五十萬兩,兩百萬兩實在是···
盧天成卻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隻揮揮手,讓夥計去談。
對方不能出面,盧天成暫時也不能,雙方都以這個藥鋪作為橋梁。
夥計卑躬屈膝地應聲,轉身時露出了一點鄙夷神色。
盧天成把架子上的羊脂玉杯拿出來把玩,他看着這些珍稀寶物,就如同看見了黃沙大漠來往的商隊,眼神蕭索迷離,沒人看清這雙眼裡想得是什麼。
門被叩響,施形從外面進來,盧天成把東西随手放回去,施形看見盧天成的時候一副嬌俏模樣,滿眼都是笑意,“夫君可算回來了,這些日子都忙公務忙得不見人影了。”
盧天成把她拉過來坐在腿上,手背拂着她的面頰,“賀葉護在呢,不可馬虎。”
施形努努嘴,“那也不能不放人歸家啊,我都想你呢。”
盧天成将她拉在懷裡,大白日的也不避諱什麼,窗還開着,她眼神十分勾人,末了,伏在盧天成的肩上問剛剛那個夥計是幹什麼的。
盧天成略沉了沉臉,說是藥鋪的夥計,叫來配安神的方子。
施形看上去不疑有他的樣子,又說:“我的蘇合香快用完了呢,改日也讓藥鋪送些來。”
盧天成應聲,捋着她的頭發若有所思。
李昭魚将文書理好,日頭正午,她出門時又把面具戴上,她沒到賀渾的公廨那邊,而是在附近轉着,來到了一個置所,沒有人看守,隻是外面架子上都擺着一些破舊的軍械和铠甲。
李昭魚被那铠甲上的甲葉吸引,走了過去,看那上面的豁口,看得入神時候身後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你誰啊?”
“!”
猛地轉身,李昭魚下意識地按上自己臉上的面具,看着面前一個糟鼻子的老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按着士兵的禮儀行了個禮,“呃,在下···”
那老頭揮揮手,“一邊去,這裡不是你能進來的地方。”
李昭魚轉了轉眼珠,看着這個老頭遲疑道:“先生可是軍匠?”
那老頭看了上下打量她,眯了眯眼睛看她臉上的面具,問:“你要幹什麼?”
李昭魚笑了笑,“我隻是問問您,這甲葉是不是有點厚,組在铠甲上的時候豈不是笨重又有縫隙,容易受傷?”
老頭幹瘦,一雙眼睛渾濁,哼一聲,“你行你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