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在戍堡裡潛伏了一月有餘，臨近沙碛延河的那一路，應該是懷遠鎮的人，他們戍守不曾調任，都是固定的人，黃冊上的姓名變了，但是人沒變，而且我親自去了最近一次商隊喪命的地方，雖然是離且善近，但是那個方向基本上不會是且善國人遊蕩的地方，更像是一些邊遠小部落從那個方向經過，很有可能是聯手把商隊掏空再運到了那個方向，不論如何，懷遠鎮确實不幹淨，且盧天成身為主将，難辭其咎，不可能不知。”

賀渾轉着匕首玩，看了一眼達奚雙，正經的話不說，卻問：“你出來沒有跟樓緩說？”

達奚雙無奈，“大公子，懷遠鎮的事情還需要趁早解決。”

賀渾挑眉，輕歎着，“你說怎麼解決？”

達奚雙回道：“自然是徹查，将懷遠鎮上下肅清。”

賀渾擡擡下巴，讓她坐下，達奚雙緊鎖着眉頭，緩緩走過去坐下了。

賀渾說：“你在邊鎮跟着樓争幾年，領兵打仗學了，為官之道卻不通，上下肅清徹查，怕是連我也要被我那個爹借機罷職。”

“我了解盧天成，他一心想要鎮守邊鎮，因為他爹的屍骨在這裡，這也是我為何放心把他放在這裡的原因，你說得對，這件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底下的人貪，他鎮不住，換了别人來也不一定能鎮得住，他們想的是自己為國守邊境，那大晉的世家踩着百姓的屍骨，他們不過是劫一些商隊‘果腹’，又有什麼錯呢？”

“若是盧天成想守在邊鎮，他就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換了别人來，也是一樣的。”

“若是我徹查了這件事，那邊鎮的人要如何看？”

達奚雙順着他的話，喃喃地說：“他們會認為你不體恤将士。”

達奚雙皺眉，“難道就不管此事了嗎？懷遠鎮是涼州互市路上的重要據點，長此以往後果不堪設想。”

賀渾把匕首當啷一聲扔在書案上，“自然是要管的。”

“要是張回先生或者樓争在就好了，我這腦子想不出什麼辦法。”達奚雙有些為難地說。

達奚雙戰場上是一把利刃，但是幕僚謀劃之責她派不上用場，不禁覺得自己辜負賀渾的重用。

賀渾不作聲，而是問了另一件事，“你為何不嫁樓争？”

“······”

達奚雙隻覺大公子有時候頗沒正經，她不答反問：“公主殿下可好？”

“······”

賀渾沉聲，“下去吧。”

達奚雙不知他為何就變了臉，在出去前又勸道：“公主殿下是個好人，屬下鬥膽，請大公子莫要辜負于她，畢竟她對您情深義重，又溫柔聰慧，還對您百依百順，您有妻如此，是涼州之幸事。”

賀渾幾欲張口反駁她這漏洞百出的話，最後百口莫辯，氣得隻是指着門，“出去。”

達奚雙無奈，行禮退下。

溫柔聰慧？百依百順？賀渾冷哼了一聲。

李昭魚在屋裡來回踱步，緊鎖着眉頭，連飯都吃不下去了，思索着到底如何能擺平這件事情，她若是真的順着蘇十三殺了盧天成，懷遠鎮的事并不會解決，相反會更加麻煩，但若是不順着她的意思，李昭魚有預感，她的執念會把自己也拉下水。

更何況她已經在這趟渾水裡了，她蘇十三知道自己就是需要蘇合香的人。

又想起她說的十年前京都裡訂購蘇合香的人？十年前？李昭魚想着，十年前不就是沈家開始落敗的開始，難道這蘇合香十年前就和沈家有關，蘇十三若是以此來确認自己的身份那也就不奇怪了。

天色昏黑，崔引誅從外面回來，看了一眼飯食，皺了眉，“公主怎麼沒有用飯？”

李昭魚歎氣，“吃不下，怎麼樣？且善王子那邊可有說什麼？”

崔引誅俯身，湊近低聲禀報：“沒有。”

“······”

李昭魚眨眨眼，看着她，她神色認真，若不是知道她性子李昭魚以為她這是在故意戲弄自己，扶額無奈地搖了搖頭，思忖着，“若是沒有什麼動靜，那很有可能蘇十三和那家藥鋪沒有關聯。”

如果是這樣，那施形夫人買香用香應該是偶然為之。

隻是這件事有點太巧了，李昭魚有點不敢輕易放松警惕，還是要繼續讓且善王子的人盯着。

眼下的事情是要如何讓盧天成露出馬腳認罪，也能讓蘇十三得報大仇，還要把自己摘出去，讓賀渾不察覺到自己在這其中的作用。

呵，李昭魚想，還真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

提起賀渾他更是一陣心煩氣悶。

低頭看見崔引誅還在以一種仰視的姿勢看着自己，一直默不作聲，李昭魚眨眨眼看她，崔引誅見李昭魚回過神，便拿出身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