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華在邸閣内蜷縮,李昭魚進來的時候她嗚嗚咽咽地掙紮,她走到中間坐下,擡手讓崔引誅把繩索給她解開。
蘭華跪到李昭魚跟前,“公主救我,救我。”
李昭魚俯身,“噓~”
蘭華用手掩着口點頭,眼淚止不住地落下,聽見李昭魚問自己:“謄下來了?”
蘭華将自己裡面的衣服撕下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蘭華不認識這些鬼畫符的字,隻是原封不動地抄下來。她其實心裡怕極了,但是又不敢不這樣做,她原本沒有将這個女人當回事,以為隻是個嬌滴滴的公主,隻不過是身份顯貴一些罷了。
可沒想到自己被她逼到了這個份上。
當日李昭魚利用她最後一點私心和貪念讓她靠近賀渾,随後又在設宴之前讓她計劃為自己偷盜古蘭經,蘭華思索過後表面上應下來,又立刻寫信告知達奚憐,對方回信讓她将計就計誣陷李昭魚,并保證自己會在事後保下她的命,她雖然猶豫,但是又不敢不從。
但是沒有想到兩人的回信就那麼一封不落地落到了李昭魚手上,她當時看着蘭華的眼神,讓蘭華現在想起來都會打個哆嗦。
李昭魚沒有殺她,而是給她選擇,她告訴蘭華可以依照達奚憐的指令行事,蘭華驚懼地擡眼,不敢相信她的話。
李昭魚輕笑着說自己不一定會輸,她柔聲詢問蘭華要不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那就是為李昭魚謄錄下來古蘭經,到時候隻要靜觀其變,誰輸誰赢她都有活路。
輸了,達奚憐保她,赢了,李昭魚保她。
當然李昭魚是真心實意地沒有想要她的命,但是達奚憐她就算不準了,不過李昭魚估摸着達奚憐的性子,未必不會不給個奴婢活路。
蘭華的汗順着額角滴在眼睛裡,在寂靜的間隙中擡眼看了一下李昭魚,心裡打鼓,嘴上還是求饒,“求公主饒命,求公主饒命!”
李昭魚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我不是說了會保你的命麼,怕什麼?”
蘭華不說話,李昭魚想起什麼,又道:“但我隻能保住你的命,你那個弟弟的命我就管不着了。”
蘭華叩頭,也不提。
保住自己的命就算了,他的命,他自己保吧。
達奚憐以為自己用她弟弟的命來拴住她,其實那隻不過是蘭華遞給達奚憐的鍊子,從小到大她娘就讓她處處忍讓,讓她保護她弟弟,讓她做達奚夫人的狗,達奚憐的狗,就是為了保她那個弟弟平步青雲,她其實誰也不想保,她隻想要好好活着,事到如今對賀渾那點妄想也沒了。
李昭魚忽地伸手,蘭華吓得後縮,而後發現李昭魚竟隻是想要扶她起來,不禁有些呆愣,李昭魚看了一眼崔引誅,而後一個檀木盒子便放到了蘭華跟前。
李昭魚看着她說:“你要是還想侍奉賀渾我怕是也無能為力了,但你若是想要好好活着,我還是可以幫你的,這裡面是些銀票,我會讓人送你去平城,素心會給你一封引薦的信,你可以在平城好好活着。”
蘭華鼻尖一酸,重重點頭,崔引誅又拿出一枚丸藥,蘭華有些不解,崔引誅道:“這是假死藥,可以讓你氣息全無,瞞過葉護,今日的事公主不殺你就一定會惹人疑心。”
蘭華有些畏懼,也有些擔憂,但是她看了一眼李昭魚,而後吃了那藥,她隻能一搏。
達奚憐回府後被達奚老将軍好一頓斥罵,他們好不容易倚着達奚雙和賀渾那邊建立的一點聯系險些就被達奚憐的任性胡為給毀了,達奚憐有苦說不出,達奚老将軍告誡她不要去揣度賀渾的心思,也不要再招惹葉護府的人,最後被禁足一個月,氣得達奚憐把屋裡的東西摔了個稀巴爛。
她一定不會放過李昭魚,如果在這之前她隻是嫉妒她嫁給賀渾,那麼在這之後她疑心李昭魚絕非善類。
“死了?”
賀渾翻過一頁書問道。
楊敢應聲,“是。”
賀渾輕笑,“這倒稀奇了。”
當日在京都古蘭經一案賀渾也在,他跟着李昭魚一道,這公主根本不知道古蘭經的用處,也不知古蘭經殘本在誰手裡,他是知道的,但是當時也沒有查下去,京都是誰想要這經書呢?
不過現在他可以反推一下,如果是李昭魚想要,那麼就是她背後的人想要,那麼也就是皇後想要了。
可是她是如何知道經書在自己手裡的?
楊敢看見賀渾那點眼底笑意,直覺大事不妙。
蘭華醒來時是在城郊的一個小屋,包裹裡的信還在,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而後是一點驚訝,她沒有想到公主真的會給她一條生路。
自己隻要在這裡先安穩待幾日,過幾日尋機出城就可以了,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夜幕降臨,羅刹便到了。
蘭華從夢中睜開眼,脖頸上冰涼的刀鋒讓她渾身驚顫。
屋内一個簡陋的屏風後面是一個人影,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
蘭華一身粗布的衣服,起身跪到地上,絕望地說:“你們想要錢我都可以給你們,求求饒了我。”
屏風後面的人出聲,他沒想要隐瞞自己的身份,一開口蘭華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古蘭經,到底誰讓你偷的?”
蘭華聽見前三個字的時候冷汗刷一下就下來了,她心跳如擂鼓,長刃就在她脖頸,隻要一挑,自己就會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