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魚颠颠地走到他面前去,說道:“樓二公子和達奚姑娘新婚,我想着葉護府和樓家一向親厚,不若我下個帖子,做席面宴請他們?”
“随你。”
這麼點小事也值得說一下?賀渾留下這兩個字擡腳就走了。
李昭魚長舒一口氣,又撿起箭,臉上的神情變得有點沉了。
李昭魚的請柬送到了達奚府和樓家,還有蘇家,自然是下給樓甯的,那日的維護之情李昭魚記着呢。
十天後葉護府門前挂起了彩色綢緞迎客,正門大開,李昭魚為顯出盡心,特意親迎,達奚雙仍舊戴着面具,和樓緩站在一起,兩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疏遠,一點都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同僚。
除了達奚雙和樓緩,樓争賞面而至,達奚憐不期而至,李昭魚臉上沒有顯出意外之色,而是招呼着入座。
酒席上還設了一些其他座位,是鷹揚府的一些人。
賀渾沒有得到賀絡孤的許可但是仍然自己建府,在軍中設立鷹揚府,強加官僚獨立于都護府之外,他有兵權,但是文官也必不可少,隻有做到了這步才是真的分權。
李昭魚也下了帖子到了鷹揚府,請得都是些他放在明面上的心腹,漢人将領和官僚居多,鮮卑将領也有一些,李昭魚問過了楊敢和楊玄,賓客名單也給賀渾看過了,李昭魚甚至把這些人之間的恩怨都摸清楚了,座位安置的十分講究,可謂是心力交瘁,面面俱到,讓賀渾都有點刮目相看。
自然,讓楊玄将這些透漏給李昭魚是賀渾默許了的,隻是在知道她想到這些的時候有些許訝異罷了,沒想到這麼個養在深宮裡的公主還懂得這些。
這些人在軍府内的時候,有賀渾鎮着自然沒有一個敢生事,但是到了私下裡頭,文官和武官,鮮卑和漢人,總有些是是非非。
淮波湖上的水榭上歌舞飄揚,惹人側目,宴席依着曲亭長廊而設,風雅非常,又得趣味,又不拘束,想要敬酒的就去那假山圍攏的花間亭内敬上一杯酒,若是不想的,就聽曲賞花,遊戲的地方也有。
席面辦得這些個軍府的官吏和将領們都滿口誇贊,畢竟之前賀渾府上也沒個掌這些事的人,他們哪裡有機會來葉護府玩樂呢,連一些微末小官都收到請柬,且這人又是那京都公主,一時間又敬畏又感激。
宴會過半,酒酣耳熱,一些人看着那亭内站着的人遙遙舉杯,李昭魚站在賀渾身邊,帶着笑微微點頭。
轉頭時對上略有愁态的樓緩,面容無波的樓争,舉箸淡漠的達奚雙,以及面帶譏笑的達奚憐,隻有樓甯神色溫柔,和一旁的蘇家大公子看上去琴瑟和鳴。
賀渾和樓争都話少,平日要是宴飲都是樓緩說些個趣事才不至于冷落,但是此時樓緩似乎是有些沒那個心情,達奚雙偏頭看他,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面具,沉沉歎了口氣。
李昭魚倒了杯酒給達奚雙,笑着道:“二姑娘新婚,我邸閣中倒是有些東西,就是這不知道三姑娘能不能看得上,不如随我去挑一挑?”
達奚憐冷笑,“公主倒是玲珑剔透,隻不過我也姓達奚,怎麼沒我的禮啊?二姐嫁給樓二就有貴重的禮等着,這是替你京都收買涼州漢人麼?有賀大哥哥在,你收買人心也是不能如願的。”
哪怕是在賀渾面前她也絲毫沒有收斂,偏要下李昭魚的面子,話裡話外都在說她心術不正,有意結交樓家,替大晉籌謀。
李昭魚并不解釋,隻是歪頭笑着,“給三姑娘禮?三姑娘還欠着我的禮呢,忘啦?”
達奚憐冷了聲,“你!”
賀渾平靜地看了一眼李昭魚,李昭魚抿抿唇,一副好似自己十分委屈的樣子,樓緩暗着的眼神忽地就亮了亮,滿臉都寫着看熱鬧,但沒能如願。
達奚雙開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李昭魚剛要起身離開,餘光中看見達奚憐正在看自己,于是故意湊到了賀渾跟前,狀似親昵的樣子低聲說自己帶達奚雙去選個新婚賀禮,很快就回來。
她與賀渾四目相對時心頭似乎被攥了一下,賀渾的眼神總帶着看穿人的空寂,叫人平白就害怕地打哆嗦,自覺就開始思索是不是有什麼錯處與欺騙。
心裡沒鬼都會被他看出鬼來,更何況李昭魚本來就有。
李昭魚被他目光追趕,于是眼睛在他臉上胡亂地轉,從鼻梁看到嘴唇,又看他耳朵,似乎很久才聽見賀渾嗯了一聲,連忙如釋重負地走開。
樓緩沒能看成戲,又垂下頭,随着達奚雙的背影看了幾眼,回頭時看見樓争也在望着那個方向,一時沒看準他哥看得人是誰。
梓桐院這邊愈加僻靜,李昭魚進了院,立刻就把達奚雙拉到屋内,摘下她的面具,沉聲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會變成達奚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