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隻看見一個戴着帷帽的女子穿過人群擠到前面來,身後還跟着戴着銀色面具的男子,身量高大,雖然看不見面容可是仍然叫人無法忽視,移不開眼。
陳二郎走上前怒道:“你是何人?竟然敢····”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見了李昭魚身上的皇家令牌,以及那掀開帷帽露出的面容,“不才,正是自身難保的本公主。”
前幾日皇後娘娘維護四公主打了賈二姑娘的事情人盡皆知,陳二郎想到此處,微微後退幾步,更是拿眼睛去瞧她身後看上去極其不好惹的男人,暗暗猜測這怕是皇後娘娘給安排的護衛,裝作沒看見一般,不敢言語。
李昭魚狐假虎威,猜到了這樣的局面,開口道:“讓這些無關的人都離開!”
陳母被衆人圍繞着,剛剛還氣焰嚣張,眼下卻咳了幾聲,微微佝偻着身子,李昭魚又重複了一遍,“讓他們離開!”
陳二郎得了陳母的眼神,便将人都散開了,陳府的大門緊閉,李昭魚擋到沈克面前,對着陳母道:“你兒子不見了,你不報官去找,卻要來報官抓他的夫人,這是何道理?”
陳母拐杖敲在地上,“四公主這便是要仗勢欺人了,你怎麼不問問你這位表姐為何會有我兒子的血衣?我兒子失蹤了一個月了不歸家,她卻絲毫不憂心,這難道不就是她害了我兒子。”
堂上雖然散了閑人,但還有些陳家族老,有官身在,更有些與陳家交好的世家,李昭魚咬牙剛要辯駁,身後的沈克便開口道:“實在是冤枉,那血衣是昨日有人扔在院子裡的,我認得是夫君的衣服,心中也十分驚慌,可又懷疑是有人故意玩笑,若是驚擾婆母,一時有了不是那媳婦萬死難辭此罪,所以便想着和夫君平日交好的朋友寫信詢問後再行禀告婆母。”
陳二郎怒道:“強詞奪理,你分明是·····”
陳母拐杖敲在地上,“斷書,你來說。”
沈克身後的一個丫鬟怯生生地跑到前面,她跪下,“上個月,奴婢聽見大爺和夫人在房中吵架,夫人說絕不會再将經書給大爺,還說···還說大爺結交的人都是心術不正,陳家有失風骨,根本不解經義一味隻是奉承迎合,恥為陳家婦。”
堂上的人無不輕聲議論,陳二郎指着沈克,“大家都聽到了,你還敢狡辯,定是你心生怨怼,不過幾本經書,你嫁到我們陳家,什麼不是姓陳?竟敢如此狂妄?”
賀渾抱臂倚在後面的柱子上,看着那陳二郎手指對着人,眉間輕皺,不耐煩的神色隐在面具下,下一刻便聽見李昭魚脆生生開口問:“我表姐說的有哪句話不對嗎?”
衆人望過來,賀渾的目光也移到李昭魚身上,滿堂寂靜,賀渾輕笑了一下,那些人打量不滿的目光也波及到他身上。
陳二郎怒目圓睜,“你!”
他手指要擡起來指着人的同時,賀渾随手摘了一旁的兩片葉子,捏在指間一甩,頓時一陣嚎叫。
“啊啊啊!”
陳二郎捂着自己的手,血噴湧而出,手指幾乎見骨,疼的滿頭的汗,陳母心疼地走上前,“你們!你們仗勢欺人!”
“還有沒有天理王法啊?”
那陳家的人亂做一團,把陳二郎扶了下去,李昭魚則是轉頭,竟然還輕輕哇了一聲,雖然嘴上不說,但是賀渾感受到了她眼神中那稱贊的意思,偏頭不語。
堂上一位官員站出來道:“此事頗多蹊跷,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查明陳公子的下落,在下這就給大理寺遞狀子,說明事情經過,着人這就去查探,為謹慎起見,陳家暫時先不要讓外人進來,沈夫人也在暫時留在府中,血衣先拿出來交給刑部吧。”
李昭魚轉頭,依稀記得這人是刑部任職的,刑部尚書葛千在朝中不依附世家,是少有的寒門出身,當初是晉成帝力排衆議,一力擢拔之人,李昭魚忙道:“這位大人說的有理。”
陳母臉色不好,但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隻能如此,她轉身嗚嗚咽咽地哭道:“那就請諸位大人做主,一定要找到我兒啊。”
堂上的人俱站起來,起身回禮,賀渾看着他們惺惺作态的樣子胸腔中一聲冷笑,同時聽見李昭魚在前面低聲嘟囔着什麼,那樣子氣鼓鼓的。
人都散盡了,隻剩下沈克李昭魚和賀渾三人,沈克額頭上的血已經凝住了,李昭魚忙扶着她,“無事吧?”
沈克搖了搖頭,她們二人幼時交好,可是後來沈家在二十年前的那場平亂中無功而返,後沈家落敗,她們二人一個在深宮,一個在深宅,,那些散在各自不如意生活中的幼時情分如今又粘連起來,許久不見的生分在眼下的難處和擔憂前都化開了,李昭魚擔憂她,也會幫她。
哪怕自身難保了。
沈克看着她,垂着眼睫,散出一片柔和的憂傷,“先回我院裡吧。”
李昭魚點頭,賀渾卻挑眉看着李昭魚,那意思分明是這個‘小忙’還沒幫完嗎?李昭魚則裝作看不懂的樣子,手指捏着他袖子扯一扯,有點讨好也有點顧忌,“來都來了,喝杯茶再走嘛。”
賀渾低頭看着她,微微抽出自己的手臂。
明明都沒怎麼挨上他好吧?
李昭魚面上假笑,心道這個瘟神真是難搞,不過這件事自己孤立無援,還得暫時靠他,隻能笑臉相對,好在賀渾也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