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側目看她,“隻有你我二人在這裡還要叫我殿下?”
李昭魚不敢說話,她幼時來到皇後宮中的時候是把李原叫作太子哥哥的,他們其實年歲一樣,隻差了一天的生辰,李原讓她叫自己哥哥,可是後來有次被皇後聽見了,那是李昭魚第一次看見皇後的怒氣寫在臉上,她不僅打了李昭魚,連着太子也打了。
是的,就算是太子,皇後的親生兒子,在她膝下的日子也并不好過,李昭魚并不懷疑皇後恨自己,可是有時候她懷疑,連太子,也不得皇後的喜歡,可是當初太子降生時,司天監曾作法望氣,直言當時還不是皇後的賈獻容腹中子命貴不可言,後果誕下一子,順理成章被封為皇後,按理說,皇後應該很寵愛自己這個兒子的,可是李昭魚卻覺得,李原的日子和她一樣,如履薄冰。
李昭魚見他有些不高興似的,隻好重新叫他太子哥哥,李原微擡下巴,李昭魚也乖巧坐下,李原給她倒了杯茶,她忙接過來。
“躲哪去了?”
李昭魚差點嗆到,老實答話,“去了天書閣。”
李原看着她,問道:“到底怎麼想的,要嫁去涼州?”
李昭魚手指在桌下絞着衣服,小聲道:“若是一直按母後的心意活下去,我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話是真話,可是李昭魚隻說了一半,其他的緘口不言,看上去十分真心實意。
“可是涼州苦寒,前途未知,你到了那裡難道就能安身立命嗎?那賀家狂妄至極,他們根本···”
根本就沒有把皇族和世家放在眼裡。
李昭魚道:“總能尋一條路的,賈家專權,京都沒人可以與之抗衡,若是繼續如此,危矣。”
李原眸中精光閃現,看着她道:“你要記住,你身上是李氏皇族的血,你是公主。”
李昭魚那尚帶着幾分稚嫩的清麗面容忽地正色,看着他點頭,“我知。”
李原點頭,握着她的手,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幾番沒有開口,外面的太監出聲咳了一下,李原站起來走了出去,李昭魚行禮相送。
一連幾日,皇宮都風平浪靜,靜得讓李昭魚隐隐覺得有些不安,婚期将至,可是皇後卻根本沒有動靜,賀渾那邊在太常寺暫住更是一點都沒有消息,她仰躺着看書,揉着眉心,昏昏欲睡。
明霞宮内,賈獻容笑盈盈地舉杯,“久不見葉護進宮,本宮隻好派人去請了。”
‘賀渾’喝了杯中酒,聲音粗粝,“皇後娘娘擡愛,臣失禮了。”
賈獻容笑着,眼神略過那‘賀渾’身旁帶着銀色面罩的近衛,心頭略過一絲異樣,然而也隻是片刻,她忽地開口試探道:“賀節度使在涼州可好?早些年還見過,這些年不大入京了。”
‘賀渾’答道:“有勞娘娘挂念,家父一些都好。”
皇後撫着鬓發,“也是,聽說令尊又給賀大公子添了個弟弟呢,想來應該是身子康健的。”
‘賀渾’不語,皇後又接着道:“不過最得你父親歡心的,還屬你二弟,是正統的鮮卑血脈。”
“不像你,賀大公子的母親是漢人,到底是處處被防備,聽說當初收服武川六鎮的時候你父親甚至不肯分兵支援,險些讓你全軍覆沒,大公子後來不僅屠城還殺了降卒才全身而退。”
‘賀渾’有些變色,眼神略略瞟過身旁站着的人,仍舊不語,隻是咬牙道:“皇後娘娘是什麼意思?”
賈獻容勾唇笑得妖冶,“你這樣的人怕是要短命,本宮怎可能讓女兒嫁給你呢?”
‘賀渾’拍案而起,“你!”
“哐當!”
摔杯的聲音與破門而入的聲音一同響起,座下兩人看着被團團圍住,賀渾戴着面具微微眯眼,隻是一瞬間,楊玄掀案奪刀,皇後已經被掩護到了後面,走時還不忘惡狠狠地下命令,“殺!”
腰帶中的軟劍抽出閃着寒光,賀渾和楊玄背靠着,菱窗上染了一片血迹。
殿門破開,賀渾滿面的血,楊玄被拖着,一身的傷,撐着自己放了響箭。
層層的禁軍撲上來,賀渾手裡的刀架在賈獻容的脖頸上,低聲道:“實在是沒想到你肯為這個四公主冒這樣的險。”
賈獻容嗤笑,“本宮想要什麼人的命還需要理由嗎?她就算是一條本宮養大的狗,你這樣的門第也配不上!”
賀渾森然開口,“你放心,我死不了,不僅死不了,來日一定會回來血洗京都!”
“不要!”
李昭魚猛地睜眼起身,書掉在地上,玉蟬似乎閃着溫潤的光芒,李昭魚劇烈的呼吸,夢裡最後的畫面久久揮之不去,滿城的死人,整個皇宮都被血洗,那個男人的眼神,讓她似乎見到了活着的惡鬼。
這是個睚眦必報的人!
“文竹!文竹!”
文竹推門跑進來,“在呢公主,文竹在呢?怎麼了?”
李昭魚拽着她的手臂,“去打探一下賀渾這幾日進宮了沒?”
文竹道:“賀葉護今日進宮啊,聽說是皇後娘娘傳召。”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