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柯是第二天一大早被家裡的司機送上小厘山的。
國學館剛結束晨練,衆人四散,路上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館内雖未統一服飾,但有着裝要求,素色簡約為好,因此沒人穿得花裡胡哨。
當拉着32寸行李箱,一身潮牌的裘柯出現山中的晨霧裡,就像街頭閃爍的紅綠燈,格外惹眼。
他報道完就去找江家顯和駱星,結果發現他遲到的這幾天裡,應該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江家顯臉上挂彩,嘴角和顴骨處的淤青非常明顯,而駱星額頭上還貼着創可貼。
裘柯也不去宿舍換衣服了,圍着兩人團團轉:“說話啊,你們倆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想急死我?!”
駱星嫌他穿得像個燈球晃眼,别過頭走了。
裘柯看看正在打遊戲的江家顯,追上駱星:“阿星等等我……”
駱星放慢腳步,等了他一秒意思意思,岔開話題:“今天就你一個人上山?”
“對啊,王甯甫在搞什麼競賽,我先出發……”
王甯甫跟裘柯一樣,都是江家顯玩得好的朋友。駱星因為江家顯的緣故,在學校經常跟他們碰面,因此慢慢熟絡起來。
他們幾個也報名參加了國學館,在小厘山預留了名額,不過被各種事情拖着,得晚點到。
裘柯最跳脫聒噪,有他在就熱鬧。
他非要駱星解釋清楚臉上的傷,“好阿星,快說說,你是不是跟江二打架了?”
駱星抿唇,搖頭。
裘柯急得跳腳:“那你的傷到底怎麼來的?”
駱星欲言又止,她知道江雲憲的身份敏感,關于他的存在,她最好一個字别提。
況且也輪不到她開口,是江家的家務事。
急死裘柯也挺好的。
*
晚上大家被組織在影音室一起看紀錄片,内容枯燥無聊。沒有專門的老師來管紀律,底下很快亂成一鍋粥,各幹各的事情。
駱星窩在座位上打了會兒瞌睡,揉揉眼睛,找江家顯借手機玩。
裘柯從旁邊支出一個腦袋:“你自己的手機呢?”
駱星看向江家顯:“被收了。”
裘柯同情她:“這麼慘啊。”
江家顯笑而不語,心情頗好地把自己的手機解鎖,遞給駱星。
駱星伸手去接,裘柯看到她手腕内側的黑紫瘢痕,又問:“你手怎麼了?”
江家顯這才發現,朝她看過來。
駱星瞥了眼手腕,飛快打開手機應用商店下載自己想玩的遊戲,無所謂地說:“刮痧啊,自己扯的。”
裘柯:“怎麼你中暑了啊?”
“有可能。”駱星專心緻志玩遊戲,跟江家顯說,“你望風吧,要是被老魏發現手機又被收了,可不怪我。”
裘柯聽見她指使江家顯有點驚訝,更驚訝的是江家顯點頭答應了。
駱星玩種田遊戲打發時間,剛挖通一條堵塞的溝渠,種了一池荷花,手機屏幕上方彈出消息:
【文思:“給你看個有意思的……”】
【文思:視頻。】
【文思:截圖。】
駱星把手機還給江家顯:“有人找你。”
江家顯切換界面回消息,回完讓駱星繼續玩。
駱星操控着遊戲人物去衙門領任務抓小偷,繩索套中小偷的腳,進度條開始讀秒,原地控制小偷十秒即為抓捕成功。
彈出來的消息再次打斷了遊戲。
【文思:“大少爺,你能訂到泗囍樓的包廂嗎,很急……”】
大概真的很急,這條消息之後,電話直接打進來。
駱星揚手,手機扔進江家顯懷裡。
江家顯看到來電顯示,朝窗口張望,出去接電話。等過了幾分鐘才回音影室,他問駱星還玩不玩遊戲。
駱星縮在寬大的椅子裡抱着膝蓋,打着盹,意興闌珊地說:“不玩了,不好玩兒。”
“誰給你打電話?”裘柯問江家顯。
“文思,幫她點小忙……”江家顯說,随之而來的是裘柯飽含深意,暧昧拖長的一聲“哦……”
江家顯擡胳膊鎖住裘柯喉嚨,後者吱哇亂叫。
駱星顯他們吵,扯了扯衣服帽子戴上,遮住耳朵和眼睛。
江家顯給文思幫忙的事還有下文。
隔天晚上,都熄燈睡下了,駱星聽見石子敲打窗戶的動靜,還有人扮老鼠的吱吱聲。
她打開窗戶,看到裘柯站在外面朝她揮舞雙手,旁邊站着江家顯。
他們都打探清楚了,老魏傍晚下山辦事,今晚不回。
多少有點嚣張了。
半夜山裡氣溫低,駱星穿了件外套才出去。
她跟着他們往外走。
小厘山連綿不絕的雨停了,深夜靜若太古,偶有幾聲蟬鳴炸響。
清酒般的月光斟滿山脊,把腳下的小徑照得發亮,似有一層水銀在地上緩緩流淌。
國學館的最外圈修築了一道高牆,留了東西兩個門。
東門是正門,設置有保安亭,衆人平時出入都走東門。西門形同虛設,鐵門上落一把大鎖,沒見人開過。
駱星熟悉國學館的内部布局,半路就猜到他們要去西門。
“你就不問我們幹嘛去?”又是裘柯先憋不住說話。
“幹嘛去?”駱星順着他的話往下問。
裘柯指着走在前面的江家顯說:“江二不是幫了文思一個大忙嗎,文思說要過來送夜宵,答謝江少爺。”
一份夜宵,從城區送進山,可見誠意十足。
他們走到了西門口,鐵門巋然不動,鐵鎖生鏽。
江家顯白天來踩過點,攀着牆根處的一棵桂花樹翻上牆體。他和裘柯各朝駱星伸出一隻手。
駱星被他們拉上去。
這次她主動跟江家顯提及給文思直播間送禮物出岔子的那事,“等會兒要不要我替你解釋清楚?你把鍋推給我。”
“算了,”江家顯說,“都過去了。”
駱星:“她不跟你生氣了?”
江家顯:“你不也沒跟我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