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珩臉上閃過一絲窘迫。
認真說起來,他們師徒倆,半斤八兩,都識人不清。
一個身邊伴着個魔頭,被捅了透心涼;一個則是養了個狼崽子,被反咬了一口。
沈清珩不想說那個小皇帝的事,冷着臉道:“少扯我身上。七年了,你既重新活過來,為什麼不回去,你可知你爹娘有多傷心,談雪那丫頭獨自承擔起整個青雲門又受了多少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談靈有口說不清,一死便是與過去徹底告别,他從劇情框架中脫離出來,不敢再冒險。
“是怕段雲朗再找你麻煩嗎,所以不敢現身?”沈清珩不解道:“可你現在怎麼又和他攪合在一起?”
沈清珩起身抓着談靈,激動道:“難不成...這些年你一直在他手裡?”
談靈忙扶着他重新坐好,解釋道:“以前是覺得段雲朗恨我,讓他親手殺了我,氣消了也就一了百了。不回去,也是怕...給青雲門添麻煩,怕段雲朗知道我沒死,又會找上門來。”
談靈心虛,順着沈清珩的意思往下說。
沈清珩盯着談靈看,“那他怎麼回事?藏寶樓我看得很清楚,你們是一起的。”
談靈緩緩道:“他失憶了。”
談靈至今也覺得不可思議,低聲道:“幾個月前,我在河邊撿到他,他受了很重的傷,以前的事情全忘了,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他說失憶了,你就信了?”沈清珩恨鐵不成鋼,嚴聲道:“你被騙一次還不夠,還想被騙第二次嗎?”
談靈怔住,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
沈清珩看他一臉傻樣,扶額頭疼。
談靈沒什麼心眼,從小生病,過一天沒一天的活法,他也不太在意其他人,總想着自己快活就好。
沈清珩當年得知二人成婚,還特意去了一趟段家。段雲朗在段家的日子并不好過,段家人談起他時,言語鄙夷,臉上盡是嘲諷之色。
沈清珩一直覺得這兩人性情太不相同,并不适合在一起。
隻是談靈當時為美色都着了魔,什麼都聽不進去。
沈清珩沉吟道:“怎麼可能那麼巧,偏偏就讓你碰上了。”
談靈不安地摸了摸手上的金手镯,面色僵硬道:“不可能,師父,他不可能是裝的。他身上的傷,還有擎天咒...”
談靈一急,有些語無倫次:“師父,我碰過一隻狼妖,他說魔族三大魔君造反,有人用擎天咒害了段雲朗,所以他才失憶,而且魔族知道他重傷,功力盡失,仙魔兩邊都想趁機除掉他。”
他越說越笃定,一拍手:“對,師父。而且他怎麼可能知道我還活着,還特意找了過來。”
沈清珩這些年一直在雲璃國,被那個小皇帝磨得身心俱疲,确實對魔族和仙門之後的紛争不怎麼了解。
而自談靈死後,魔族就沒什麼動靜了。
沈清珩和談雪他們曾潛入魔域試圖搶回談靈的屍體,在魔域,有聽過幾個魔物抱怨,魔尊經常發瘋,專挑那些沾染到外界氣息的魔族撒氣。
所以魔物們沒事都不敢随便亂跑了。
談靈眼裡忽然蒙上一層揮之不散的霧塵,沒來由地心煩:“師父,我沒那麼傻,也沒那麼好騙。”
“我知道師父不喜歡他。”談靈看着沈清珩,輕聲道:“他其實一開始也沒做錯什麼,是我先因為他魔族的身份舍棄他,他恨我也是應該的,現在他失憶了,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我想...留在他身邊補償他。”
“沒做錯什麼?”沈清珩厲聲道:“你是鬼迷心竅了嗎?”
談靈以前要按照系統任務來,沒辦法,現在都跳脫出來了,自然是想按自己心意來,他不争氣道:“算是吧。”
沈清珩一口氣上不來,一陣猛咳,“你這...咳咳...瘋了不成!”
談靈輕拍着沈清珩的背幫忙順氣,他硬着頭皮道:“師父,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連個小妖都打不過,我得護着他。仙魔兩邊都容不下他,我就更不能放他走了,把他藏在山裡,誰也不知道,沒人傷得了他,有我看着他,他也作不了妖,這不是很好嗎?”
談靈紅着臉道:“我反正現在離不了他。”
沈清珩推開談靈,瞠目結舌地看着他。
山峰之巅。
段雲朗緩緩走到崖邊,身邊一個黑影靠近,“尊上,還沒玩夠嗎?”
古幽抱胸笑道:“就為這一人,尊上可真是大費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