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怔愣在原地。

“可……狄米萊特……不，怎麼可能……”狄米萊特呢？這個故事，沒有狄米萊特？隻有他自己嗎？

他怎麼可能獨自實現那麼、那麼宏偉的，那麼可怕的又光明的……

尤爾說完，忽然想起來：“啊，對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

但他的聲音被隔開在另一個世界，無處不在的強光中，斯特捂住額頭，大口大口喘息，雙目刺痛，色彩閃爍，眼前仿佛出現狄米萊特的臉，耳邊響起他的聲音——“我需要你。”

“我們會成功的。”

斯特重重閉眼。

……

“斯特，醒醒。”

斯特睜開眼，淩厲的目光射過去，撞入一雙淺色雙目。

“不用這麼警惕，歐黑什那星因為異獸，已經沒有雌蟲留守了，”狄米萊特坐在他身邊，倚靠着星艦牆壁，“還好有異獸，雖然危險，但比起直面雌蟲好多了。”

斯特不着痕迹觀察周圍，這裡堆滿了物資箱，留出的空間有限，他們坐在箱子上，頭頂一盞昏暗的燈，辨不分明顔色。

“還有多久到？”他開口，嗓音沙啞到聽不出是自己的聲音，還牽起一陣疼痛，不适皺眉。

“你問我我問誰呢？”狄米萊特聳聳肩，他一頭銀發剪成了齊耳短發，看起來年輕不少。

他跳下箱子，從縫隙中走到門口，朝外看一眼，然後輕輕關上：“大家都在睡。”

斯特歎氣：“為什麼喊我？”嗓子好痛，是感冒了？

“我有些睡不着，”狄米萊特回到斯特身邊，雙目亮得發光，“我們終于走到了這一步，當初隻有你和我逃出那裡，現在我們召集了這麼多雄蟲，還聯手了許多家族和雌蟲，破壞了生育研究所，然後——”

他又站起來，在箱子上轉來轉去：“到了現在，我們會抵達蟲族的起源星，我們将擁有它，斯特，簡直像夢一樣，我從未想到有一天能走到這一步，我很興奮。”

他彎着眼笑：“我好高興，你一直都還在。”

斯特微愣，狄米萊特又喋喋不休：“雌蟲們都先行一步去歐黑什那清理異獸了，你也不用擔心你身邊的那個，等我們到了，會有一處安全區的。”

“啊，不過那裡很冷，你得多穿些，等我們赢了，我找蟲給你做出最能禦寒的衣服，”他坐回來，搖頭晃腦，發絲随着動作，在他耳邊晃，“哎呀，強大的無所不能的斯特老師竟然怕冷。”

笑完了，他又托着下巴思索：“你說，我們要不要給歐黑什那星改個名字——原本的名字意思是廢棄的家園，畢竟它很貧瘠，我們以後的家可不能是被他們丢棄的地方，給它起個新名字吧？”

斯特點頭，仿佛預感到什麼，屏息盯着他。

昏暗狹小的房間中，他們坐在一起，未來将改變整個蟲族的兩名雄蟲輕松又惬意，其中一個眼珠一轉：“我聽聞那裡常發生恒星風暴，有極光現象，不然，就叫他——”

他伸出手指轉了個圈，仿佛在撥動命運的羅盤：“極光星！”

斯特心跳一滞，斂眸掩住眼中翻湧的情緒，“嗯”了聲。

是狄米萊特起的名字，為什麼會變成“斯特”？狄米萊特被遺忘了嗎？

星艦忽而減速，狄米萊特收起興奮勁，抓住牆壁上的扶手，扣上安全帶：“要到了。”

斯特的安全帶沒解開，他抓住扶手，在劇烈的颠簸中，感覺自己五髒六腑和腦海都被攪亂，狄米萊特為什麼會被忘記？他……死了嗎？他是怎麼死的？

星艦平穩落地，他們解開安全帶，打開門，外面的走廊上擠滿了吵鬧的雄蟲，見他們出來，紛紛打招呼：“狄米萊特！斯特！”

“斯特老師！身體好些了嗎？”

“狄米！不要霸占着斯特，說好的輪流去照顧他的！”

一隻手緊緊握住他，他們穿過蟲群，狄米萊特扭頭對他笑，指着前路：“走吧，去我們的極光星！”

前方的光吞沒一切。

斯特猛然睜眼，他還在資料室，虛影們都消失不見，仿佛是自己的夢一般，隻有眼前巨大的畫依舊，灰白色的星球靜靜在瑰麗的星河中旋轉。

冷光自頭頂打下，明亮到刺眼，除了那幅畫，周圍盡是黑暗。

他坐在地上擡頭，看着那顆星球，忽然感到有些悲傷。

這裡，太空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