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卡斯帕感覺有什麼東西碰到腳腕,低頭去看,黑色的尾勾虛虛纏着,仿佛随時都會放開,斯特低着頭不吭聲,卡斯帕一動,尾勾立刻纏緊。
卡斯帕收回手,将泡沫沖幹淨,蹲下與他對視,慢慢露出一個笑。
斯特沒看他,卡斯帕就捧起他的臉,生澀地學着自己被對待的樣子揉他的臉,想把他的悲傷揉走。
“斯溫德勒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喜歡斯溫德勒能自在地活着,想成為什麼樣子的就去做,我永遠都會和你站在一起。”
“就算,”他說得有些艱澀,但還是說下去,“就算你走得太快,也不需要停下來等我,我一定,一定會追上你,不論你在何方,不論你是否喜歡我。”
他試探着湊近,輕輕吻上他,斯特睫毛一顫,像受驚的蝴蝶,落在水霧之中,随時都會飄走。
他們呼吸交纏,浴室隻剩水聲。
卡斯帕慢慢後退,一滴水珠忽然掉在他眼角,滑過臉頰,像是他在流淚。
但又或許,是他代為流下。
“我不知道,”斯特說,“我不知道……”
卡斯帕嗯了聲。
“我不知道。”他還在說。
卡斯帕拭過他眼角:“我知道的。”
斯特看向他。
卡斯帕輕輕說:“因為我愛你,我替你知道就好,你不需要有顧慮。”
斯特嗚咽一聲,伸手捂住眼。
水珠順着手掌縫隙落下,斯特蜷縮起來,咬唇壓住聲音,卡斯帕又站起身,為他沖洗頭發。
“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愛你,”他哄孩子般語氣輕柔,很難想象他平時冷淡的模樣,“我愛你。”
“你騙我。”斯特聲音含糊帶着鼻音。
“我不騙。”
“胡說,你不愛我。”
“我愛你。”他堅定道。
“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我愛你,因為你值得我愛。”
斯特捂住了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是為什麼,每聽到一聲愛語,他都增加一份痛苦,卻又同等增加一份開心。
卡斯帕握住他手腕,沒有受到抗拒,就拉開了他的手,像拉開一扇擱在他們中間的門,門那邊,是哭得委屈不已的愛侶。
他的,珍惜的,獨一無二的。
他擦去淚珠:“你允許我愛你嗎?”
“我不知道。”愛侶仿佛剛接觸到新世界的孩童一般茫然,但又抑制不住,想要向前一步。
卡斯帕沒有見過他這種樣子,他自己一直是被引導的那個,不計後果地獻出一切,等待對方的反應,然後被帶領着牽手、擁抱、親吻、歡樂,越來越近,卻從未靠近。
對自己來說難以想象不可思議的,對方都如飲水般輕松做出,此刻卻哭得像個蟲崽。
但沒有關系,斯溫德勒也不是什麼都會的。
卡斯帕在他臉上落下一吻:“我可以親吻你嗎?”
斯特沒有拒絕,卡斯帕又吻在他唇角:“我可以親這裡嗎?”
而後,他落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下,那幾乎算不上一個吻,更像羽毛輕拂,它隻是一個請求:“我可以親這裡嗎?”
淚水鹹澀,淋浴溫熱,卡斯帕是甜的。
“我,”他張開嘴,閉上,又張開,“我……”他本該不喜歡甜味的。
“我,”他拉住卡斯帕的衣服,“我也想親你。”
卡斯帕于是單膝跪地,仰起頭,以臣服的姿态安慰着他不安的愛侶。
他的心為他而跳,當他忐忑時,他也會心跳加速,當他冷漠時,他也會心髒凍結。
而現在,他的心跳動着想要落在他手心。
隻要他伸出手,他就願意挖出它,交付于他。
一個吻落了下來,如同說好的那般,他們交換了心髒。
“現在我可以愛你了嗎?”卡斯帕貼着他,執着地問。
斯特被水熱得從眼眶紅到脖子,點點頭。
“斯溫德勒,我想要抱。”
斯特抱住他,把臉埋在他肩膀上,半晌出聲,聲音低不可聞:“剛才很疼。”
卡斯帕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伏爾珀斯進屋的那段時間,心髒抽痛:“你咬我吧,我和你一起疼。”
斯特又是好久才出聲:“我跟你說疼,是想讓你安慰我,”他嘟囔着,“聽不出來我在撒嬌嗎?”
卡斯帕愣了下,随即雙瞳擴大,心幾乎要沖破血肉貼到斯特身上,斯溫德勒在撒嬌,斯溫德勒,是斯溫德勒啊。
卡斯帕收緊手臂,臉上也慢慢紅了。
“那……不疼了,”高興歸高興,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安慰,生澀拍撫斯特背部,“不疼了。”
怎麼可能不疼,他擰眉:“你還是咬我吧。”
斯特被他逗笑,笑聲震到他耳朵,癢得那裡慢慢也紅了。
他的心髒,也開始随着他笑的節奏跳動。
他想,斯溫德勒的笑聲,就是我的心跳。
“那你咬不咬?”卡斯帕确認道,“不想咬也可以用别的。”
“用什麼?用精神力?”
“可以,你可以電我。”
“說笑的,不電你。”
“可是斯溫德勒疼了,我不想隻有你難受。”
斯特為他的固執而歎氣,又覺得心中發暖:“卡斯帕,你現在就在與我一起難受不是嗎?”
“那不一樣。”他聲音發悶。
“卡斯帕以前也受過傷,我為此感到痛苦,可是痛苦過後,我想保護你,不讓你再受到傷害,卡斯帕也是一樣的,不需要為此傷害自己。”
“嗯,”他勉強接受了,可還是有些不服,“可是我受傷比你恢複得快,雌蟲痛覺神經數也要少于雄蟲,痛覺是雄蟲的一半不到。”
這倒是第一次聽說:“那不行,不管多重的傷,我都會再難受一遍,”實在掰不回來他這想法,他開始翻舊賬,“第一次見面時,你身上那傷,我現在想起來都難受,見到金尼我都心裡發苦。”
卡斯帕一僵,原本開心又傷心的觸角也啪一下貼入頭發裡,試圖降低存在感。
“那、那是……”他心虛,“那是我錯估了對手數量,被偷襲了,與金尼閣下無關,他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