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細低語響起,如蟲子躲在黑暗中不斷攀爬,互相踩壓,擠在暗處盯視,幾百雙眼睛跟随屋中的雄蟲移動,偶爾雄蟲踏入黑暗,便會踩碎一腳血,蟲子的屍體與視線中移動的黑線一起,組成混亂的世界。
梭洛一個個打開燈,直到燈火通明,卻依舊能聽到聲音,忽然被攬入一個懷抱,雌蟲困倦的聲音響起:“閣下?”
“拉莫,你去睡吧。”梭洛拉下他的手,沒什麼情緒道。
“您還是睡不着嗎?”拉莫費爾德擔憂,繞到他面前看去,梭洛眼下一片烏黑,雙目因直視太久燈光而泛紅,拉莫拭去眼角淚水,想直接捂住他眼,又沒敢,隻心疼地用手擋在他上方。
“閣下,我發光給您看,我們留個小夜燈,其他關了,明天再開,好嗎?”
梭洛眼睫在陰影中輕顫,忍不住後退一步,再次暴露在光下,拉莫锲而不舍擋光:“您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已經申請了明天進入聖殿,您必須去。”
雌蟲身後,影子裡,仿佛有什麼東西蠕動着,鑽出一隻隻肥蟲,在地上起伏,越來越多,越來越高,偶爾幾個滾落下來,腹部朝天,露出幾百隻細小糾纏的腳,擺動時仿佛能聽到聲音。
“我沒事。”梭洛按上牆,指尖用力到發白。
這是幻覺,是隻有他會看到的幻覺。
“閣下……”
“我說了我沒事!”
“啪”的一聲,梭洛用力打開拉莫的手,他一愣,梭洛接連後退幾步,臉色冷下來:“滾出去。”
“閣下?”
“你要違抗我嗎?”他眸中閃過厭惡,似乎不悅對方沒有立刻執行。
拉莫一愣,反應過來跪下:“閣下,我不敢。”
又開始了,很常見的,沒關系,他想,要讓閣下穩定下來。
梭洛自桌上拿來長鞭,擡起他下巴,驟然對着地上狠狠一抽,拉莫一抖。
“滾出去!”鞭子指向他喉嚨,拉莫搖頭:“閣下,我不能丢您一個在屋中——呃——”
“啪”得一聲,鞭子抽中他脖頸,拉莫條件反射性低頭,下一秒又擡頭向閣下露出已經滲血的脖頸。
“您會害怕的,”他聲音難以維持平穩,但依舊清晰,“請讓我留下來陪您吧,我可以一直跪在床邊,讓我做您的燈就好。”
一鞭下去,蟲子被驚散,留出足以喘息的空間。
“滾!”又是一鞭,這種鞭子是蝶族特制,倒刺能刮下一層肉,絞過的地方傷口密布,麻癢疼痛,用的是雌蟲最容易過敏的材質。
拉莫握拳忍住聲音,青筋暴起,好在鞭子上并未如其他雄蟲一般塗毒藥和抑制恢複的藥劑,但即使如此,也太難忍住了。
又是一鞭。
好、好舒服……
痛苦帶來的卻是無盡的歡樂,脖頸的傷口令他窒息,酸麻疼痛,遊走全身,如果不是脖頸抽緊,他絕對忍不住聲音。
不可以叫出聲,否則閣下事後會問他的,自己這種龌龊的心思和愛好,會吓到膽小的閣下的。
好舒服,啊,這是閣下給予他的傷痛,每一鞭都是屬于閣下的,也是屬于他的。
不可以叫出聲,閣下不喜歡傷害他,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有多麼喜歡這個時刻。
鞭子破空抽來,下一鞭落下前,前一鞭已經痊愈,即使落在同一位置,他也不會被抽到血肉橫飛,污了閣下的眼,沒有了血色,痛苦升到最高,帶來的也不是抗拒。
他身體緊繃,幾乎要跪不住,卻想,真好,這樣閣下就能多抽幾下了。
梭洛看向四周重新聚集的蟲子,有一隻爬上雌蟲眼睛,他喘着氣盯住那隻蟲子,扔了鞭子抓起刀,直直刺向拉莫眼睛,他不躲不閃,被紮中左眼,血液噴湧而出,濺上雄蟲臉頰。
梭洛忽然尖叫一聲:“你為什麼不滾!”
他連滾帶爬後退,縮在牆角,緊緊抱住自己:“滾啊!”
蟲子,無處不在的蟲子,聞到恐懼的味道,興奮地發出聲音,聚集着朝他移動,如傾壓來一座山。
拉莫抽出刀,催動身體,不過片刻便愈合,而後慢慢爬着上前,他一動,梭洛就顫一下,于是停在原地,等梭洛适應,再上前一步,用了許久才移動到他面前。
拉莫呈上刀:“閣下,您可以把我的兩隻眼睛都挖出來,我會再長出,您還想要的話,多少眼睛都有。”
梭洛一寸寸移動眼珠,蟲子已經爬上他全身,黑暗蔓延,眼前一片烏黑,話語隔着黑暗傳來,成了模糊不清的聲音。
拉莫正要繼續說話,屋内燈光忽然一齊熄滅,于是一驚,立刻亮起觸角——但在這之前,梭洛忽然哭叫一聲,而後沒了聲音,隻剩無邊寂靜蔓延在屋内。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