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壓下來,紅色薔薇攀爬在牆壁和帶着鏽迹的鐵栅欄上,遮擋住同色的瞳仁。
身着輕甲的騎士雙手持劍,小心進入庭院,花朵活過來般搖動,沙沙作響。
騎士停在原地,淺綠色雙目警惕四顧。
但那隻是一陣風,他收回視線,推開古堡的門。
他已經十分小心,但老舊失修的門還是吱呀一聲,響徹黑夜。
仿佛是什麼開始的标志,烏雲被風吹散,蒼白的月光打下,蟲子窸窣的聲音自角落傳來,錯覺般又消失。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冰涼刺骨的寒氣随着對方靠近浸染上衣物,他揮劍向後,卻被抓住手腕,于是改為手肘一擊,對方躲開,輕盈後跳幾步,落在花中,紅色風衣如薔薇攀爬綻放。
他随手摘下一朵花把玩:“教廷的聖騎士?你一個人來,是想為我獻出心髒嗎?”
唇中吐露調笑,但那雙紅瞳卻散發不悅。
“斯溫德勒,”卡斯帕如盯上獵物的狼一般,“剛從沉睡中醒來的侯爵,吸血鬼早已被時代抛棄,你的存在是多餘的。”他沖了上來,長劍爆發出聖光,驅散黑暗,直沖對方面門。
花瓣飄起,月光下,侯爵緩緩勾唇,卡斯帕瞳孔一縮,過電一般痙攣,回過神來已經摔在地上,渾身都不能動彈。
薔薇的刺割開皮膚,甜美的血味飄過鼻尖,吸血鬼彎腰揚了揚手中的電擊器:“我雖然剛醒不久,但也比你們緊跟時代啊。”
他漫不經心踢開聖劍,電擊器放在聖騎士的腰後:“教廷還是一如既往守舊且摳門,明明科技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一把槍也不給你配。”
他沒有打開開關,指尖刮過卡斯帕面龐,淺嘗一口:“太甜了,你的血是蜂蜜嗎?”
不過……他掃過騎士顔色淺淡的雙眼,如果讓這雙眼染上别的色彩,也很有趣。
“我睡了好長一覺,現在精力充沛到無處發洩,是出去找幾個人類逗逗,還是恢複血族的驕傲,抑或是——”
他雙唇翕動,犬牙鋒利,為即将到來的大餐而興奮。
“聖騎士舍身為民,來安撫我的躁動?”
他手上用力,腰部鈍痛,卡斯帕悶哼一聲:“你!”
“說不定你也會喜歡呢?”沒有拒絕的餘地,他一把扛起卡斯帕,進入古堡。
水花四濺,卡斯帕被扔入冰涼的水中,他剛從電擊中緩過來,就被一口咬住脖頸,利齒沒入皮膚,難以言喻的酥爽瞬間鑽過四肢百骸,令他再次失去反抗的能力。
這就不行了?
斯溫德勒接住他下滑的身體,屈起膝蓋,在水下抵住他,彎着眼稍稍使力,卡斯帕身體一顫,感知到什麼變化,斯溫德勒笑意愈深。
等稍稍餍足,他舔幹傷口的血,開始欣賞教廷送上門的禮物。
“臉好紅啊,就這麼舒服嗎?”
卡斯帕閉上眼,一聲不吭,拒絕回應。
但沒關系,他最喜歡的就是這樣,從抗拒到沉溺,以後會主動的才好玩。
他剝開他的衣物:“教廷真會養人,身材不錯啊小孩兒。”
卡斯帕忽然睜眼,抓住他手腕,斯溫德勒并不意外:“還要再打一次才服氣嗎?”
聖騎士隻是淡漠看着他:“我的血有神的加護,對你來說是毒藥。”
“甜如蜜糖的毒藥嗎?”他舔舐過卡斯帕臉上一道傷口,“小孩兒,不要看輕一個年齡是你百倍的血族。”
吸血鬼的唾液是強力的藥,傷口微癢,随後開始愈合。
侯爵想起什麼好玩的事,低笑:“如果神的仆人變成血族,你那一身神聖肮髒的血,反而會灼傷它的主人吧?”
一直冷靜的聖騎士眼神終于有了波動:“你要做什麼?!”
“初擁啊,”他壞心眼捏了捏他的腰,“你知道什麼是初擁嗎?”
他貼近渾身抗拒的騎士耳邊:“身體交合,血液混為一體,你就是我的仆人了,跟你的神說再見吧。”
卡斯帕瞳孔一縮,根據記載,初擁分明不是這個!難道是高等血族的不同之處?還是單純在侮辱他?!
他劇烈掙紮起來,斯溫德勒将他反扣在池邊:“怎麼了?不願意?不願意為了那些人的安危獻身?”
掙紮的幅度瞬間小了,他扭頭,雙眼染上紅意:“你不會對其他人出手,對嗎?”
啊,就是這個,心不甘情不願,還是不得不屈服的模樣,就是這個,就是這個表情!
紅瞳亮得發光,他聲音都溫柔起來:“是啊,我未來的仆從,你為我帶來歡愉,我自然沒有閑心去找無聊的家夥。”
他貪婪注視着身下的皮肉,結實漂亮,白到發光,連傷疤也隻是在增添美麗,皮囊之下,是更甜美的盛宴。
卡斯帕安靜下來,放松身體。
一個吸血鬼侯爵,對如今的教廷來說,相當于災難。
犧牲他一個,也是無可奈何的。
他咬緊牙,吞下不甘和苦澀。
沒關系,隻是屈辱而已。
冰涼的身體貼上來,汲取他的體溫:“你叫什麼?”
他沒有回話。
“怎麼?怕我辱沒你的名字?”
他還是一聲不吭,吸血鬼低頭,長發落下,遮擋住燭光,籠罩住顫抖的聖騎士。
斯溫德勒看了一會兒,忽然松開他:“無趣。”
他慢慢從水中離開,脫下濕透的衣物,去翻找浴袍,被留下的人還沒回過神,驚訝看着他的背影,茫然趴着。
他……被放過了?
對方對他不感興趣了,他該高興的,可不對他下手,或許會找其他人,去初擁其他人……
卡斯帕慢慢爬出水,看向坐在沙發上品嘗杯中血液的血族。
對方饒有興緻看着他的動作,卡斯帕笨拙地學曾經無意間看到的禁書内容,擡手,一步步爬了過去。
水順着肌肉的紋路滴落一地,斷斷續續,身上的青紫,在燭光中蒙上暧昧的暗痕。
他攀上血族的腿,擡起頭,脖頸伸直,喉結不安地滾動,水珠落在血族的腳背上,冰涼麻癢。
斯溫德勒等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疑惑開口:“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麼然後?
他已經做出了這輩子都羞于啟齒的行動了,還有什麼然後?
“教廷沒有教你接下來的事情嗎?”他挑起聖騎士的下巴,按壓揉弄他雙唇。
“教廷——”不是那種機構!
他沒能說下去,因為對方的食指探入他口中,攪弄紅舌,他震驚卻也隻能放任。
“你求求我,我就答應你,給你初擁。”
惡毒的吸血鬼說出更加過分的話語,聖騎士憋得滿臉通紅,還是說不出一個字。
“那這樣,”他貼近卡斯帕的臉,遞來那杯血,“喝了它,我就接受你的效忠。”
血腥味撲面而來,卡斯帕握緊雙拳。
“看你選哪——”話語戛然而止。
卡斯帕奪來那杯血,一口飲盡,然後茫然,露出疑惑的神情:“這不是血?”他仔細回味,觀察杯子,杯壁殘留着紅色液體,看不出成分。
疑惑驅散了不安和屈辱,他詭異地開始認真思考這杯“血”到底是什麼。
啊,斯溫德勒想,怎麼能這麼快放松警惕呢。
他扛起卡斯帕,将他扔上床:“小孩子不要想那麼多。”
他壓下來,卷走血味。
卡斯帕僵住身子不敢動,斯溫德勒忍不住笑意。
好吧,他其實在騙他,初擁是吸幹人類,然後賜予血族的血,并不需要身體交合。
他啄吻着卡斯帕的臉頰:“不過,我改變主意了。”
卡斯帕别開臉,冰涼和火熱交織,他咬牙壓下嗚咽。
……
陽光穿透不了厚重的窗簾,但聖騎士還是以強大的生物鐘早早醒來。
床上狼藉,地上也好不到哪裡去,昨晚的酒杯被興奮的侯爵摔碎了,而他的衣服——
還在水裡泡着。
他起身,有些不适,尤其是口中,昨晚喝了許多血族的血,現在嘴中還是苦澀。
身側的血族睜着眼發呆,眼珠跟随他移動。
卡斯帕緩了緩,靠近浴池,撈出衣服,擰幹,也不知道多久能曬幹。
身體忽然被拉入懷中,侯爵貓一樣倚在他身上:“早餐。”
卡斯帕面無表情偏頭露出脖頸。
侯爵嗅聞他的味道,卻沒下口:“你太甜了,我喜歡鹹口的。”
“血還有甜鹹之分的?”那也不能放任他去咬别人,卡斯帕皺眉,“摻水喝怎麼樣?”
侯爵露出嫌惡的表情,推開他,去自己珍藏的酒櫃中拿出酒瓶。
他彎腰翻找杯子,旁邊遞過來一個:“桌子上還有一個。”
斯溫德勒接過:“怎麼這麼乖?”
“……我已經是你的仆從了。”他赤着身體,偏頭避開視線。
斯溫德勒露出笑容:“等我吃飽了,再來一次如何?”
“為什麼?”
“我喜歡,”他沒有用杯子,對着瓶口直接喝,眼神在卡斯帕身上流連,見他隻是這樣就有了反應,彎彎眼睛,“你也喜歡。”
卡斯帕不作聲,卻因為他的目光而心跳加快,他已經被對方初擁了,對他的一切敏感是正常的。
所以,不需要無用的羞恥心,這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
斯溫德勒放下酒瓶,勾勾手指,卡斯帕猶豫片刻,慢慢靠近,然後被親上,酒液渡過來,聞着是血,嘗起來卻是酸甜。
原來真的有味道,他能嘗出來,真的已經變成吸血鬼了啊……
他們親了許久,大部分血順着嘴角流下,剩下的被反複品嘗,吞咽入喉。
斯溫德勒順着唇角一路親下去,舔回血液,卡斯帕扣住身後牆壁,仰頭忍耐,最終潰不成軍。
“斯溫德勒!”他沒忍住想叫停,但對方的力氣出奇得大,昨晚肯定手下留情了,他根本毫無反手之力。
斯溫德勒拍拍他:“憋也憋不住的,小騎士,享受就好。”
在被給予絕望的歡愉中,卡斯帕的思緒連帶靈魂就都被對方奪走。
……
是夜,斯溫德勒給卡斯帕找了一身衣服,叫了車出門。
卡斯帕坐在車上,不明白要幹什麼。
“以後你住我這裡,也要添置些東西,我不喜歡别人用我的東西。”斯溫德勒示意他的衣服,卡斯帕低頭看一眼,明白了。
今夜是萬聖夜,吸血鬼這種傳說生物早就滅絕,留下的隻有對先祖和靈魂的紀念,以及熱鬧的節日和裝扮奇特的人們。
斯溫德勒拿起一個南瓜燈:“這個可以挂在樓梯上,免得你看不清路。”
古堡沒有通電,侯爵醒來也不過半個月,全用來了解外界了,家都破破爛爛的,别說在大晚上找通電的工人了。
他歎氣,還好,現在找了個人類,以後麻煩事扔給他做就好。
他們穿梭在穿着鬼怪服裝的人群中,血族發白的皮膚和紅瞳并不顯眼,還有人想上前合照,吸血鬼無法被攝入鏡頭,卡斯帕替他拒絕。
對方笑道:“你們是情侶嗎?”
卡斯帕剛想否認,斯溫德勒回神勾住他:“那裡有鹽,人類不吃鹽會死。”侯爵壓根不知道有來搭話的人,一直專注于采購。
路人露出暧昧的笑離開,默認了他們的關系,在這個國家,同性好友也不會這麼親近,隻有戀人會這樣做。
卡斯帕放棄解釋:“不用買太多鹽,我吃不了多少,蔬菜也很貴。”
斯溫德勒拿起兩袋鹽,扔給卡斯帕,又看到什麼,離開原地,卡斯帕拿出錢包結賬,一擡頭,斯溫德勒拿着半人高的一包糖果,遞過來,一副關心仆從的模樣:“你應該喜歡吃吧?”
有扮成骷髅的小孩路過,驚呆了,停在他們面前擡頭看糖,斯溫德勒拿出小包糖果,在他面前晃晃,小孩雙目一亮,斯溫德勒又把糖放回口袋,小孩立刻撇下嘴角。
卡斯帕無奈,将糖拆開,拿出一包給他,有别的小孩看到,也過來期待看着卡斯帕,他再次拿出糖果,不知不覺,街上的孩子都來排隊,一人一包,很快一整包都分完了。
斯溫德勒不太理解:“你的糖沒有了。”
卡斯帕似乎在笑:“我也吃不完。”
斯溫德勒看着前方,語氣冷淡評價:“人是會餓死的,把食物分給别人,是愚蠢的。”
他不再多說,繼續逛街,買了許多東西,幾個小時後,卡斯帕雙臂滿是袋子,脖子挂腰綁,他盡量避着人走,行動倒是敏捷。
斯溫德勒看到了化妝舞會和鬼屋,但不怎麼感興趣,倒是很喜歡各家擺出來的南瓜燈,讓卡斯帕去敲門買下來,但大多數人都拒絕了,卡斯帕隻能許諾回去給他手工制作。
路過一個占蔔小屋,斯溫德勒往裡看去:“現在還有巫師嗎?”
“有,但很少,您感興趣可以去試試。”
裡面擠滿了人,他不想排隊,沒有去看:“你還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卡斯帕搖頭,身上的袋子嘩啦嘩啦。
“那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