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四位将軍修整了一日,勉強将兩方将士整合起來,将京城圍困其中,開始安營紮寨。
剛剛入夜,守衛京師的提督站在高高城牆上的寒風中,望着城外山腳下的點點火光愣神。
“如果現在倒戈,拿下皇宮輕而易舉。可是,我這提督的位置一定會被奪去,換上他們自己人。得不償失!若是拼死守城,等西北大軍歸來,我便是大功臣,封候拜相也是可以想想的。看來,我沒的選。”
宮中,銀霜滿心不忿,但實在無可奈何。
“看來,我這個皇帝也就隻能當兩天了。”
秦桑眼下烏青面色不好。
“不是已經傳了信,要在河水上遊投毒嗎?那些将士日夜奔波而來,今晚一定要補充體力的。明日一早,他們上吐下瀉,還怎麼攻城?”
“那毒草汁我們隻有十幾桶。河流那麼深那麼寬,毒不倒人的。讓他們熬着無法好好吃飯睡覺,不是長久之計。”
銀霜脫了厚底靴子,躺在了龍椅上。
“喂,你要在這裡睡覺?這大殿四處漏風,你不怕着涼?”
“反正明日城外的人發覺不對勁之後,一定會攻城。我們玩抗不了幾個回合的,這龍椅我就多坐一會兒,死在這裡也值了。回頭到了陰曹地府,看你家那老爺子還敢不敢對我無禮!”
秦桑無奈,站在殿外看着天上的皎月。剛看了一會兒,聽見身後有腳步聲。
銀霜走出大殿。
“皇位還是留給他們皇家人坐吧。我沒這個命!”
秦桑忙快步追了上去。
“嫂子,你再等等嘛!我哥哥一回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當這個皇帝。到時候你就是皇後娘娘了呀!”
銀霜苦笑。
“你這傻孩子。你真以為當皇帝這麼容易?那是因為我心狠手毒,撂倒了所有的文臣武将,卻也不敢殺。外頭的各方勢力群龍無首,便按下心思觀望。一旦秦钰登基,必定要依靠這些大臣治理天下。他一無勢力,二無幕僚,孤臣一個!手裡隻有西北那不到十萬的将士,能鎮得住誰?與其當一個被全天下讨伐的皇帝,不如當一個一手遮天的權臣。”
秦桑不語。銀霜仰頭望天。
“我如今算是明白了。朝局不可能全都握在一個人手裡。割據才能維持安穩。這就是所謂的人和!你想踩在别人頭上篡位,别人就要把你拉下來。一來二去的,誰也奈何不了誰。那皇位上的人不就穩了麼?”
“那你的意思是。這皇帝,還得是他們劉家人坐,才能維持住朝局?”
銀霜一笑。
“正是如此!自古打仗都講究師出有名,就是這個道理。你哥哥隻要不傻,他一定不會選擇篡位,而是借着匡扶江山,掃除亂臣賊子的名頭搶奪京城的權力,在朝堂中經營自己的勢力。想要篡位,那也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眼下不可能成功!”
秦桑似懂非懂。
“忙來忙去,最後還是得做臣子。不甘心呐!”
二人停在一處略顯破敗的宮殿前。暗衛打開大門。
院兒裡站着一位十六七歲的男子。他一身灰色衣衫,披散着頭發,正側着腦袋瞧過來。
“秦桑?果然是你啊!”
“你們認識?”
秦桑撇撇嘴。
“當然認識了。他是劉家老三,叫劉垣,跟我一般年紀。前幾年我爹過壽辰的時候,他還來過侯府呢。”
銀霜知道老太後逃走的時候丢下了幾位皇子公主。可是,為什麼把這麼大個孫子也丢了?
秦桑悄聲道:“他騎馬摔斷了腿,行走不便。所以甚少出宮。”
劉垣的眼光飄來飄去,叫銀霜看出一些苗頭。
“明明我穿着龍袍,長的更漂亮。這小子的目光反而在秦桑身上停留的時間久。看來,這二人之間有故事!”
銀霜一向直爽,立刻脫了那寬大的龍袍抖了抖,丢給劉垣。
“你是你們老劉家最後的男人了。你的兩個弟弟尚在襁褓中,不能成事。皇位是你的了,快準備準備昭告天下。”
劉垣神色詫異。
秦桑笑道:“城外大軍壓境,我哥哥正在外苦戰。京中守備不足,我們便進皇宮護駕。我嫂子貪玩,撿了件龍袍裹着禦寒,并無他意,還請皇上見諒。”
劉垣看着銀霜頭上的金冠,以及梳得剛剛合适的發髻,淡淡一笑。
“侯府世代出良将,你從小耳熏目染,依你之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隻這一句話,銀霜忍不住感歎:“果然皇家人就是天生有一股威嚴在身上,親切平和又清冷疏離。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龍威?”
秦桑垂首一笑。
“聽天由命吧。皇上有上天庇佑,定能逢兇化吉。”
二人行禮離去。劉垣思來想去,腦中一團亂麻。
“罷了,聽天由命吧。”
夜色正濃,百姓們戰戰兢兢睡不踏實。忽然聽見外頭敲鑼打鼓的聲響,有人高喊着什麼新帝登基,免賦稅三年、免徭役三年、分田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