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内愁雲慘淡。皇後在太後寝宮哭的雙眼紅腫鬓發散亂。臉上的鉛粉胭脂被眼淚沖出幾條溝壑。
太後身邊的老嬷嬷端來一壺酒,那酒壺通體翠綠,比畫上神仙手裡的淨瓶還精緻兩分。
一見到此瓶,皇後吓得癱軟在地,不住的顫抖。
“母後,你,你想毒死我?我可是新帝的聲母!”
太後端坐于榻上,周深散發出來的暮氣,令整個壽康宮都無比壓抑。
“皇後,皇宮都被惡賊占了,哪兒還有什麼新帝?你活着受辱,我無顔面對列祖列宗。不如清清白白的去!”
“不,我不能死!皇上死前已經派人出去剿滅叛軍。等他們得勝歸來,我一定能成為太後!”
“他們如果有命回來,還會聽你的話,對你俯首稱臣?你哪兒來的倚仗?我早就勸你們,朝中隻要安穩便好,不能輕易出手。一旦撕開一道口子,所有人的野心與欲望就無法壓制住。你們非不聽,才落到現在無人可用的下場!”
殿外的銀霜聽聞此話,覺得很有道理。
“孩子大了,做母親的約束不住,是常事。何況你兒子是一國之君。奉養你是他的孝心,你若多做要求,隻怕他容不下你。”
皇後聽這些熟悉的聲音,立刻起身撲到銀霜面前。
“是不是秦钰回來了?是不是他剿滅了叛軍?”
銀霜詫異。
“秦钰名氣這麼大?皇後娘娘都認得?”
太後上下打量銀霜,滿面淡然,不急不躁,不羞不憤。又看向皇後。
“這天下就要姓秦了。皇後你冷靜些,走也要走的體面!”
銀霜挑眉。
“姓秦?皇宮明明是被我占了。怎麼,天下也要随夫姓?太後你也是女子,不覺得不公平嗎?”
太後臉上強裝的淡然終于破碎。她滿臉訝異,舌頭都有些打結。
“你,你想稱帝?”太後笑的很厲害,臉上的紋路在燈光下有些可怖。
“那你這一步可走錯了!沒有哪個臣子願意屈居女人之下的。往後的日子,恐怕日日都會有叛亂。天下很快就會亂起來。等到民不聊生的時候,你就成了史書上人人唾罵的紅顔禍水!”
銀霜輕松一笑。
“我可不在意身後名。來都來了,不坐在龍椅上體驗一番,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皇後呆愣愣的忘記了哭泣。太後混濁的眼中竟然生出一些欣賞之意。
“好!果然是英雄豪傑!能死在你手裡,他日被記在史書上,我也算是流芳百世了。”
太後伸出手端起了酒壺就要一飲而盡。銀霜上前一攔。
“誰說我要殺你們了?能走便走吧,帶上你那些孫子孫女去西北關外讨生活。你們若去了其他地方,隻怕會成為亂臣賊子的掌中物,這輩子别想好過。”
太後更驚訝。立刻放下了酒壺。
“你不怕放虎歸山?”
銀霜輕笑。
“誰是虎還未可知!我隻知道,如果我今日殺了這宮中十幾口皇族的人,我就再也回不了頭了。這輩子我都會把自己綁在這皇宮裡,不甘心離去,不甘心隻做個皇後,管理皇帝的那些妃子。到時候,我怒氣一來,全宮的人都别想好過,天下人也别想安生。”
太後忽然明白了銀霜的想法。
“你這是想,趁機考驗秦钰那小子?看他是選江山還是選你?”
銀霜笑而不語。
“聽我一言。男人不能試探,不然你會失望的!是個男人,都會選擇江山!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自請下堂?”
銀霜陰冷一笑。
“天下有這麼好的事?我自請下堂,讓他坐擁江山個後宮美人兒?我會一杯毒酒送走他!再給自己挑個知冷知熱的好男人。”
太後徹底沒了話。
後半夜,一行七八人穿着民間的粗布衣衫從宮北門出去,消失在夜色裡。
暗衛飛檐走壁不遠不近地跟着。
城牆上的禦林軍首領忍不住長歎。
“女人,終究心慈手軟,難成大事!”
老太後帶着皇後與幾個皇子公主還未走到城門口的時候,黑暗中飛過幾十利箭,将這一行人射殺在街頭。
暗衛傳來消息的時候,銀霜一點也不驚訝。秦桑松了口氣。
“是禦林軍做的吧?換做是我,我也難以容忍她們活着。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銀霜點點頭。
“把她們放走,是我的選擇。我還沒有蠢到用自家暗衛的性命去保護她們的安危。誰的命都是命,沒有高低貴賤,隻有遠近之說。”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道聖旨傳遍京城各大官員家中。新帝登基,召群臣上朝商讨退敵之策。
一大半官員卧病在床,吃了藥反而病症更重。京中大夫成了香饽饽,被拘在官家府中不許離去。
此毒并非是毒,隻是一種奇怪的草汁罷了。異國之人常用這東西來治療積食的牛馬羊。人吃了之後,上吐下瀉個三五日便會自行好轉。京中大夫查來驗去,始終找不到病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