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爺面色一變，連連擺手。

“算了算了。太貴了。你以為我侯府的金銀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銀霜無奈：“侯爺，您隻在堂中與卧室的窗前換上兩塊不就行了？若是全都換了，這夜晚的月光不是要直直照到床上去了？還怎麼睡得着覺啊！”

“說得對。換兩塊合适！我去瞧瞧，看換哪裡的窗子合适。”

管家扶着老侯爺颠颠兒的就去了。銀霜才讓人将箱子蓋上，就放在了堂中的牆角邊。

夜晚，老侯爺吃着銀霜送來的雞絲粥，就着春日的野菜，很是安逸。趁着管家不再，老侯爺忙掀開箱子，把玩兒着一件件的金器，笑容挂在眼角一直未曾落下。

勤務閣中，秦钰細細檢查了每一個箱籠暗閣，翻閱了書架上每一卷書冊，發現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迹，這才松了口氣。

“還算這女人識趣，不然留她不得！”

“少爺，少夫人求見。”

“不見，讓她滾回去！”

“少夫人，少爺忙着呢。要不您先回去？”

銀霜歎了口氣。“為什麼這厮總是一副冷淡難纏的樣子？”

“告訴你家少爺，修整勤務閣可是花了不少銀子。賬本就在這裡，你拿去給他瞧瞧。”

不過轉眼的功夫，小厮快步走回。

“少爺說了，少夫人可以自行開庫房取銀子，不必再來回禀。”

銀霜冷哼一聲，甩袖就走。一離開勤務閣的大院兒，她立刻滿面歡喜。

“要的就是這句話！你可别後悔！”

秦钰四處探查，發現除了自己的書房，其他所有地方都煥然一新，全然不複舊時的樣子。

廊下每一處柱子木欄都重新上了漆，踩出光滑印記的石闆石階都消失，刻上了防滑的紋路。卧室裡的桌椅陳設皆改變，金燦燦的擺件映着燭火格外閃耀。就連帳子被褥都換上了細密的素色綢緞背面，被裡貼身的一面是細軟的純棉，蓋在身上也不滑膩。枕頭裡不知裝了什麼，像是幹葉子一般沙沙作響，聞着緩緩滲出的清香，倒叫他想起了邊關牧場雨後的清新氣息。

“她倒是細心，懂得照顧人。”

秦钰翻來覆去，明明很累，卻無法入

睡。

“一天的時間，工匠怎麼可能打造出精美的金瓶擺設？看來，她早有此心。也許在剛見面的時候，她就已經找工匠定了花樣，今日才取回成品罷了。這樣狡詐的人留在身邊，我豈能安睡？”

秦钰這是從小到大頭一回，開始因為忌憚一個女子的心計而徹夜難眠。

對于自己無法看清，無法了解的東西，人總是忍不住往最高最壞的地方思索。銀霜若知道自己如今在秦钰心裡，竟然比邊關敵國的将領還難猜，她一定會多耍些小聰明，狠狠報複他的自高自傲。

松岩閣，趙母滿心不安。

“霜兒，你這麼個鬧法，是為了出氣？可我瞧着，你這口氣分明還憋在心裡呢。”

“娘，出氣有什麼用？我這麼鬧，有我必須這樣做的理由。”

一旁的江芷悄悄将桌上幾顆圓滾滾的金豆角偷偷塞進袖子裡。

“我猜，你這麼做，一則，是為了震懾侯府的下人，讓他們不敢偷奸耍滑怠慢你，好穩固你将來的地位。二則，你是想讓自己的痕迹散布在整座侯府，讓他們潛移默化的接受你的存在，并成為習慣。要是哪天你不在了，他們說不定還念叨你呢。對不對啊？”

“真厲害！你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不過你猜對了一半。”

“是麼？我想不出來了，你說說看。”

銀霜一把将江芷偷去的金子奪回，捏在指尖一晃。

“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中飽私囊咯。府裡每個主子的屋裡都多了七八件金擺設。我這裡自然也不例外。這些金子理所當然就成了我的财寶。七千多兩金子，除去各項開支，剩下的打成器物，誰有那個閑心去稱量？我偷偷昧下三五百兩當辛苦費，不過分吧。”

“三五百兩！金子！你昧的也太多了吧。皇上賞賜大臣也不過百金之數，你太貪了。”

銀霜笑道：“不貪不行啊。我勸你也趕快存一些私房錢，藏在暗處。萬一哪天出了事，這比金銀就是你的保命之本。”

江芷瞪大了雙眼，顯然被這消息吓得不輕。

“你可别胡亂揣測。能撼動侯府的隻有聖上，你怎麼知道聖上的心思？”

銀霜擺擺手：“我不懂朝政，但我略懂人心。你那表哥雖懂得排兵布陣之法，可他笨口拙舌，所以才不幹己事不張口不開口。一旦撬開他的嘴，不出三句話就會露餡。”

江芷思索一瞬，長歎一聲：“算了。天塌了有他撐着。我隻是你們侯府的表姑娘罷了，不關我的事。你每天想這麼多，不怕老的快？”

“宮裡的太後比我老多了，誰敢不敬？可見呐，活在這世上，容顔是最虛僞的東西，不必在意。”

“哼，那是因為你沒有!所以才說這些酸溜溜的話。”

銀霜捂着嘴笑，并沒有否認。江芷不知道，就在她回家呆了兩個月的功夫，面前的圓潤女子就變成了一副傾城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