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什麼呢?這是表姑娘,是小侯爺的未過門的妻子。”
銀霜撇撇嘴角。“姓表?聽起來可不如何雅緻。名字比較難取吧?”
兩句話,撕開了江芷的僞裝。
“好個牙尖嘴利的人!說起話來比花樓裡的庸脂俗粉還尖酸刻薄!”
“表姑娘,你一個女娃娃還逛花樓?是跟小侯爺一起去的嗎?我們也去過一次,裡面的氣味着實不好聞呐。”
“你,你,”
看着這表姑娘啞火,銀霜懶得與她鬥嘴,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扭頭吩咐身邊的丫鬟。
“去取銀子給小厮,雇一頂轎子往城西的小巷子,把我母親接近府裡來。留個人照料我家的驢,多給些銀子。還有,去巷子裡的人家買些新鮮野菜回來。再找府裡的工匠打個磨盤,安在小廚房後院兒。”
初一手腳利索,立刻就取了一包銀子擺在銀霜面前。
“姑娘,這些盡夠了。多的還是賞下去?”
“你叫十五親自去點貨,不要經府裡其他婆子的手。賞銀當面給。”
初一領命而去,江芷目瞪口呆。
“難為他們肯幫你辦事!你倒不拿自己當外人。才進府幾天,就把這些家生奴才收的服服帖帖。果然有手段。”
銀霜走在前頭,江芷寸步不離。她可是答應了秦桑要給這女人好看的。
隻是,現在的情形,怎麼自己莫名其妙就跟着這女人後頭跑了?江芷思前想後,不知自己何時被拿捏的。
“表姑娘。你們高門大戶的主子自小就學着如何禦下,打理内宅。我家道中落,與母親相依為命,不懂得如何邀買人心。我隻知道,奴才們不管是家生的還是外頭買來的,都不過是求口飯吃罷了。銀子賞到心坎兒裡,他們自然肯辦事。有誰會和銀子過不去呢?”
江芷略一思索,覺得是這個理。
“這銀子是表哥給的吧?難為他時時想着你。”
“表姑娘嘴裡是含酸棗了麼?說話總是這樣含酸拈醋的。你自稱小侯爺的未婚妻,就不怕你那小相好的吃飛醋?”
江芷那敷了兩層茉莉粉的面頰,突地一下紅到了耳朵根。
“你說話怎麼這般粗俗?我哪兒來的什麼相好。”
銀霜停下腳步歪着腦袋,饒有興緻的繞着江芷轉。江芷面露得體合時宜的輕笑,指尖卻有一茬沒一茬的撥弄着袖口的線頭。
“頭上的金钗是蝶戀花,腰間的玉佩是鳳栖梧。是男子送的吧?秦钰那死相,渾身上下都沒半塊飾物,鞋後跟都磨平了也不換,怎麼可能有閑情雅緻送美人兒這樣精美的首飾?可見呐,那人是用足了心思的。姐姐我年紀比你大,見識比你廣,還想瞞我?快說說,那人長得如何?是清俊書生還是精壯武生?”
江芷饒是再潑辣,也不過是十六歲出頭的小姑娘。在老奸巨猾的銀霜面前根本藏不住心思。暗歎道:“果然,人都說成過親的婦人更有韻味。原來不完全是渾話!”
“喲,這低眉順眼小家碧玉的嬌美人,瞧着我都心動了呢。”銀霜伸手将江芷耳畔垂下的青絲攏到她肩後。江芷身子一扭,跳開了兩步。
“做什麼,動手動腳的?嘴裡說什麼胡話?”江芷面頰發燙。
可巧,一個婆子滿面堆笑走上前來。“姑娘,早上剩的粳米已經加了雞絲和菜梗熬成了濃粥。您方才說肚子餓,現在剛好可以趁熱吃。還有柳芽也挑揀好了,我們沒敢動,就等着姑娘您親手下鍋燙一燙呢。”
銀霜來了精神,伸手攬住江芷的小臂。
“走,嘗嘗我小廚房熬的粥。春雨一來,柳樹長得快。那柳芽怕是今年最後一茬了,錯過我這頓飯,想再吃隻有等到明年了。”
“柳樹葉子也能吃?”
“當然,你嘗嘗就知道了。”
銀霜攜着江芷一溜煙飄到了小廚房,粳米的香氣彌漫開來。銀霜将拌好的柳芽端到院外的涼亭下,擺上碗筷,忍不住先嘗了一口濃粥。
“粥最是養胃,吃了也不怕長肉。快嘗嘗!”
江芷聽聞那粳米是剩飯,便不肯動筷子。
“喝個粥還想叫人布菜?你們大戶人家規矩真多!”
江芷撇了撇嘴唇,夾了面前那一小碟翠綠的柳芽入口。這一入口,鹹香麻辣,滋味俱全。
“配上一口粥才算是美味。”
江芷依言送了半勺粥入口,隻覺得口齒生津,極有滋味,不油不膩,很是開胃。
劉媽媽左等右等,轉了幾大圈,卻聽不見吵嚷聲,忍不住前來一觀。卻看到表小姐與那女人,正柳樹下的涼亭裡說笑,打眼看去跟親姐妹似的。一向眼高于頂的表姑娘此刻面頰绯紅,揉着手絹撒嬌,驚得劉媽媽倒吸一口涼氣。
“哎呦不得了!這女人果然有兩把刷子。快去禀報二姑娘。”婆子丫頭趕着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