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曙去按門鈴,是家裡阿姨給開得門。見陸曙胳膊心疼不已:“快點進來吧,老先生有些生氣。從樓上摔下來摔疼了吧。”
“桂阿姨,這是我朋友方意。”陸曙把方意拽向前,扭頭跟方意介紹,“這是照顧我們的桂阿姨,桂阿姨做飯可好吃了。”
“桂阿姨,今天可是方意帶我去醫院包紮的呢。”
“桂阿姨好。”
桂蘭瞧着眼前這個怯生生的小姑娘,那雙眼睛柔和含光,鼻頭小巧又圓潤可愛,穿着打扮素是素了點,也襯得皮膚更加白淨。左瞧右看,滿眼都是喜歡。“趕緊請進,我們小先生今天多虧了你呀。”
老先生和小先生,陸曙爺爺和陸曙。方意一想到要與生氣的陸曙爺爺正面接觸,緊張地揪着書包帶子不松。
“桂阿姨,我們現在讓陸爺爺生了很大的氣吧。”
桂蘭慈愛地摸摸女孩的肩,安慰道:“沒事的,你别擔心,見了老先生的面就知道了。”
方意跟着進了房子客廳,桂蘭朝面向壁爐的老先生示意:“老先生,小先生帶着他朋友回來了。”
陸曙一臉無所謂,語氣平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我回來了。”方意在一旁要怕死了,她生怕陸曙爺爺的拐杖下一秒就要敲上陸曙的腦袋。陸曙頑劣的樣子像是在說你鎖我一次,我逃一次,反正你也抓不到我。
“你還知道回來?怎麼沒從三樓跳下去啊。”
“你給我鎖在二樓,我怎麼從三樓跳?我倒是想跳,你給嗎?”
“臭小子還犟嘴!”方意吓住,下意識的反應伸胳膊擋在陸曙前面。
陸曙和陸愛華同時愣住,陸愛華眯起那雙藍眼睛看向眼前的女孩,原本緊皺的眉頭已舒展開:“你是方意?”
方意點頭:“老先生對不起,黑花……哦不,Achilles現在是我在養。與陸曙碰見也是巧合,您别生氣了。陸曙他不是有意氣您的。”
“哎呀方意你給他解釋那麼多幹嘛。你幹嘛道歉啊,是我叫你帶黑花給我看的。”陸曙不滿道。
“好孩子。”陸愛華拐杖一點,示意方意坐下,自己則走向另張沙發椅,朝桂蘭吩咐道,“女士,請給這位小姐準備點心和茶。”
“方意小姐,我是陸曙的爺爺,我叫陸愛華。”
方意恍神,難道不應該大發雷霆,罵她偷偷帶陸曙看黑花嗎?還叫桂阿姨給她準備點心?這老人家怎麼還在看她,等等,陸曙爺爺不是英國人嗎?怎麼中文說得這樣好。
“好孩子,我問你,伊恩在學校聽話嗎?噢我是說陸曙。”伊恩是陸曙的外文名,回國上學後陸曙就改回了中文名字。
聽到老人點自己名,方意慌忙趕緊點頭表示陸曙在校很乖沒調皮。
“你不用緊張,跟陸曙一樣喊我爺爺就好。”
桂蘭端來餐盤和茶壺。陸曙站在方意旁邊,随意撿了一塊曲奇餅幹扔進嘴裡:“伊恩是我英文名,不過我不常用,陸曙是我的中文名字。拿這當自己家哈。不用客氣。”
“臭小子,客人還沒吃你就先吃上了,以前教你的禮儀你丢到哪去了。”
“方意你嘗嘗桂阿姨烤的小餅幹,很香的。”陸曙表面吊兒郎當的,但爺爺沒讓坐着,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站在一旁候着,曲奇還是桂阿姨将茶遞給方意後才敢偷吃的一塊。嘴巴倒是不饒人,準确點是不饒他爺爺。
“方意才不是客人呢,她是我們家的朋友。”
方意不敢插話,一聲不吭地托舉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綠茶。陸愛華笑呵呵地看向方意,眼神慈愛的像是看着自家孫女。老人年輕時可能是金發,現在頭發已經花白,時間在臉上留下些許歲月。陸曙的有些神情遺傳了爺爺,特别是笑起來的樣子,祖孫兩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方意的确是我們家的朋友。陸曙應該和你說過吧,我是個英國人,托陸曙奶奶的福,我也算半個中國通,在中國陸陸續續住了好多年了。陸曙剛跟我們搬過來,不熟悉的有很多,我很高興他在這裡結交了你這樣的好朋友。”
陸愛華的中文很标準,沒有外國人分不清音調而導緻的奇怪口音。如果不看那雙藍灰的眼睛和歐洲人特有的立體五官,方意都要認為眼前的這位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伊恩,請你去樓上我的房間拿一下我放在櫃子上的盒子好嗎?”
陸愛華支開陸曙後,對方意說道:“自從伊恩奶奶去世,伊恩就很少出去了。我對他管束比較嚴,怕他照顧不好自己。他其實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我都知道的。我做的還是不夠好,年紀大了有時候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氣。”
“您在用您的方式盡全力愛着他呢。陸曙會知道的。”
“陸曙來中國前是很孤單的。我很開心他在這裡能交到朋友,而且我也很榮幸和幸運再次遇見陳友的孫女。”
方意瞪大雙眼,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說陳……陳友?我外公?您……您和我外公認識?”
陸愛華道:“是啊,好多年的朋友了。之前陪陸曙奶奶來你外公店逛過,你外公的鋪子有不少有趣的東西呢。”
有時候會覺得這個世界看似很大,實際無比的小。七大陸地闆塊被八大洋橫跨,可千萬年前所有的闆塊前身是浩瀚的整片土地。六人法則永遠與這個世界匹配。好像出門左轉碰見的第二個人就與自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您怎麼知道我是我外公的孫女?”
“你看看你的右手腕上戴的是什麼。”方意低首一看手腕,是佛珠串?當年外公說佛珠串是朋友所贈,而且陸曙也說過他奶奶有一串一樣的,難道這串佛珠就是陸曙爺爺奶奶贈送的?
“當年你外公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這串珠子就是陸曙奶奶回的謝禮。孩子,對于你外公的事情我們也了解了一些,很抱歉我們當初還在英國沒辦法幫上太多的忙。”
是了,因果循環,淵源便是這珠串。四年前外公的律師列出單子,唯獨留下這串佛珠指明留下。
“給。”陸曙從樓上走下來,把一個藍盒子交給陸愛華。
“你打開看看。”陸愛華沒接手,反倒叫陸曙自己打開。
一頂刻着字母的紅色項圈和一個磨牙棒躺在盒子中央。“這……這是……”陸曙驚得說不出話。
“我們Achilles的項圈和小時候給它準備的磨牙棒,還記得嗎?”
“怎麼還在這裡,你不是都丢了嗎?”陸曙捧着盒子手因激動地發抖。
“怎麼可能真丢啊,那是你奶奶買得東西,我怎麼會丢。我不讓你養Achilles,的确是因為你奶奶的緣故,另外也是怕你太思念你奶奶了。這段時間我也自我反省了一陣子,見你那麼喜歡Achilles,覺得還是不能太管着你,你奶奶若是知道是會埋怨我的。”
陸曙重新見到了丢失已久又回歸的寶貝,拿着項圈仔細地摩挲着。
“現在Achilles是被方意養着的,它也經過你的同意被方意領養。我同意你可以繼續陪伴Achilles,但你也需要征求Achilles主人的意見。”
方意被陸愛華的行為深深感動到了,慌忙點頭。
臨走時,方意被陸愛華叫住,陸愛華拄着拐棍,輕聲道:“有空了多來玩玩吧,帶上黑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