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聲,碾石重重落地。
"殺人啦!"凄厲尖叫劃破黃昏。當大人們趕來時,看到的是滿臉血的姒弦歌,還有被碾石砸碎腿骨暈過去的村長孫子,以及又蹦又跳的小傻子。
當夜,男主人用皮帶抽得她皮開肉綻,"再有下次,老子把你做成臘肉挂房梁!"
她蜷縮在漏風的柴房數星星,被血黏住的睫毛下,瞳孔亮得駭人。
她已經積攢夠了彈射裝置所需要的橡皮筋,隻要小畜生再來,她就還能再搶。
可惜小畜生沒再來,聽說是得了破傷風,高燒不退,送出大山治療了。她想到了那把生鏽的鐮刀,咧出了陰森的寒牙,果然補刀是有用的。
臘月十九,狗吠撕開夜幕。
第一枚冰彈打中狗腹時,姒弦歌趴在後窗觀察。她發現大黃狗隻是破了層皮肉,此外毫發無損,她的射槍失敗了。
然而,她沒有氣餒,她覺得是冰彈太軟了,刺不透皮肉。于是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她在冰棱中嵌入松針作為骨骼,裹上漆樹汁增加韌性。同時她又想到,如果子彈能夠在空中旋轉起來,威力可能更大。于是她開始在槍頭内側刻畫冰彈飛出膛口的路線,右螺旋,她按照同樣的螺旋線段打磨冰子彈的紋路,再在槍筒裡抹上豬油當潤滑劑。
然而試驗後,還是失敗了。子彈出膛還是不夠快,她突然想到了真正的槍膛,周圍似乎是有小孔的。對了,是壓強。
于是她又将其埋進狗屎下面,半個月後挖出來時,竹筒表面布滿了蜂窩狀小孔,這是糞便裡的蟲子蛀出的微型發射膛。她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但是看到月光下,男主人罵罵咧咧抱着狗沖向村醫時,她笑了。
女主人裹着棉襖出來查看雞籠,這是她故意打開的,雞都在院子裡亂竄,可以遮掩一些動靜。
柴房木門吱呀作響。女主人舉着火剪沖進來時,姒弦歌正安靜地蹲在竈台前。十個月來她第一次露出清明眼神:"阿媽,我給你變戲法好不好?"
寒光閃過,一枚長長的冰棱從袖管彈射而出。
沒想到她臨時起意用狗籠鐵絲打磨的彈簧裝置,效果比橡皮筋還要好。
婦人捂住噴血的喉嚨倒下時,姒弦歌已經跨過屍體,将整桶鹽水潑在青石闆上,鹽水在低溫下可以快速成冰。當男主人提着死狗回來時,絲毫沒意識到他已經進入了姒弦歌的屠宰場。
他當時還在罵罵咧咧呢,村裡大夫胡說八道,非說狗是被獵槍打死的,彈孔就是證據,但扒開狗肚子裡又找不出子彈。還想讓他把狗上交,進一步檢查,他呸的吐出一口唾沫,是不是獵槍他聽不出來嗎?八成是想吃他家狗肉。他就算自己吃也不會便宜了這孫子!
“婆娘,婆娘,起來炖狗肉了!”
當他看到柴房裡亮着火光,以為媳婦早就起來做飯了,剛想說,把這狗也煮了。然而,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媳婦倒在柴房裡,頭下流了一灘血,吓得一屁股滑倒在地上。想要爬起來時,地面不知被誰潑了水,早已結了一層冰,無論怎麼爬都會跌倒。
就在他用四肢撐地想要站起時,眼前忽然出現一雙破爛的布鞋,很小,但很紮實,鞋底還綁着防滑的荊棘樹枝。
“阿爹,要炖狗肉嗎?我開水已經煮好了。”
他擡頭,看到一個惡魔般的小孩子,提着一桶剛從鍋裡舀出來的滾燙開水,毫不猶豫朝他臉上潑了過去。
男人“啊”的慘叫一聲,本想躲開,但是混合着鹽的開水澆得實在太快了,他的手腳甚至嘴巴瞬間被鹽水黏住了,痛得他滿地打滾。手皮直接從地上撕出了血。
“阿爹,香嗎?”
男子匍匐在地上,發出死狗般的嗚咽,突然暴起想要拽住她腳踝。
姒弦歌沒給她這個機會。冷笑着退後兩步,托着那支造型奇怪的飛機槍。對準他已經被燙軟融化的面門,幹淨果斷,扣動了扳機。
“砰!”
冰彈特有的脆響在耳畔炸開。他臨死前,終于知道自己家的狗是怎麼死的。他看見了,她第二次換“子彈”的時候,那顆被打磨成流線型的冰塊子彈,扣在竹制的彈夾裡,直直地鑽進他的咽喉,嗆得他呼吸不暢。
最可笑的是,第二天村裡人找來時,發現男女主人死在院子裡,還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死的。有人說他倆是被燙死的,燒飯的時候沒端穩桶,摔倒了就燙死了,地上的冰就是證據。江湖大夫堅持說他是被獵槍打死的,但就是沒找到獵人和子彈。
當村長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開始發動全村去山上找消失不見的傻丫。
笑話,她傻丫又不是真傻,大冬天的逃進大山隻能死路一條。她躲進了後山的一個山洞裡,靠着自己平日的存糧和小傻子兄弟的接濟,勉強撐過了一個冬天。終于在第二年開春的時候,告别了小傻子,正式踏上回家的行程。
真好啊!回憶起來,族譜都能單開一頁。
時至今日,她發現自己仍舊很樂意去當這樣一隻“惡魔”,雖然使善人未必見到善,但使惡人必定見到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