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間的傳言中,燕相在西南之地設投誠宴,十日為限。當時西南還不歸大興,赴此宴者,取十錢為證,三代之内不會被大興之兵所殺。來此宴者,寥寥幾人。十日之後,大興進攻西南,十五日内取其要塞,十日内陷其都城,西南諸軍最後退至九曲山,以佛寺掩蔽,三十日未出。
所以燕相以退為進,撤軍五裡,作回轉之勢。山上糧草不多,苦苦支撐已是不易,這是敵方退軍,即便有詐,也會冒險下山。
山上之人下山多次,不見埋伏,于是更多人便往山下而去,就在那位領軍首領出現之時,燕相即刻取其首級,西南大軍落敗。
原以為就此結束,西南認敗,沒想到有些善巫蠱之人,在林間散布巫蠱,燕相幾人被那巫蠱禍害,險些喪命,但即便如此,他也仍舊将那些人全部帶回,當真神奇非凡。
西南就此安生十年,向大興朝貢十年。
如今西南就已經又要叛亂,不知今日記得投誠宴的又有幾人?
楊威出了營帳,深吸一口氣,帳外依舊是漆黑一片,隻有少數巡邏火把還在閃動,他看了一眼燕副将的營帳,仍舊點着燈,往日這時,燕副将應當也未睡,但這些并沒什麼所謂,轉頭向自己帳子走去。兩位副将的營帳分在将軍營帳兩側,遙遙相對。
忽然,他見帳中似有微光閃動,耳朵微動,滋滋呼呼,不知何物,他放慢腳步,朝帳内望去,竟是空無一物,這并不符合他往日的經驗,聽聲辯位,可是他自小引以為傲的本事,怎麼會沒有任何東西?他眯起眼睛思索起來,剛才那個方向,應當還在帳内,他悄悄轉過身去,卻被一隻手捂了眼,一隻手捂了嘴!
這是何人?竟如此大膽?!!
楊威本想還擊,但似乎這身法還有這身上藥香甚至熟悉。于是他倒也不動了。見他如此,蒙着他眼睛還有捂着他嘴的手都撤了下去,随即他聽到身後的人轉到前邊來,果真是燕銘。
他雙手抱胸随意地說了句“沒意思。”又向楊威勾勾手指道:“跟我來。”
楊威不明所以,還是跟着他走了出來。營外暮色深沉,隻是月色尚明,二人一同來到一行樹下,燕銘靠樹而立,楊威則站在他的對面。
“我能問你,今日将軍找你說了什麼嗎?”燕銘先開口了,他的語調并非多麼和善,隻是楊威似乎也不在意。
他似乎想也沒想便道“不能。”依舊是一副古闆的樣子。
燕銘撇撇嘴,“想也知道。”他盯着楊威看了一會,眼睛微眯,道“讓我猜猜,他是不是讓你幫他挑人了?”
楊威有些震驚,但他依舊沒有答話。隻聽燕銘繼續道“我想他還是想去以身犯險,即便選的再是什麼精兵良将,勝算也沒有多少。”
楊威依舊不答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燕銘道“怎麼?你是準備幫他?”見楊威依舊不答,他輕笑笑了幾聲,繼續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肯定是要幫他,你這種人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的,不回答我是不是覺得不說就不算洩露秘密?”
“但是即便是你幫他,你們也沒有多少勝算,隻是多個送死的人罷了。”他的語調甚是涼薄,還有一股淡淡的嘲諷味道。楊威見他都已猜到,也不在隐瞞,于是問道“那你待如何?”
燕銘嘴角勾起一抹清淡笑意,從懷中取出一方紙帕,扔到楊威懷裡“給。若是遇到危險,按照這帕中所示來做便可。”
楊威點頭“知道。”随後将帕子收起來。
燕銘道:“我要告訴你的是,若非緊急,還是不用為好,算不上什麼好計策。而且,嗯?營帳那裡似乎出問題了。”
他們一同看向營帳處,的确有些雜亂的呼喊之聲飄過來,有幾個帳子的火光異常之高,而那個方向,似乎是……燕銘的帳子。
“糟了!”燕銘喊到,說着就往回疾跑,不過他似乎走得過快,有什麼東西從他身上飄了下來。好像又是一方帕子。楊威及時将它收起來,跟着回了營帳。
一行人吵吵嚷嚷,好不熱鬧,有人見到他們兩個,趕忙上前說“燕副将,不好了,您的東西被燒了。不過火已經滅了。您看有沒有東西要清點的?”
燕銘無奈,清點一番沒什麼少的,唯獨他新種植的草藥變成了一盆灰。
“沒什麼少的,就是這床鋪可有新的?”
“這……我們軍中床褥沒有備份……”管事的出來說,這可就無法了,那他今夜幹脆就席地而眠吧。
“那不如……”
“不然……”
鐘離瑞與嚴明同時道,這般處境,也就隻能擠一下了,隻不過将軍賬裡還是少去吧。燕銘于是瞟了眼楊威,楊威也注意到這邊,遂道“燕副将跟我一起好了,都是副将,用一個帳子倒也合适。”
鐘離瑞點點頭“嗯,如此也好。不過你們二位為何會從那邊過來?”這個問題一出,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往他們兩個身上鑽,他們也很奇怪,大半夜的為何兩位副将都不在帳中?難道是别有居心?
這……燕銘也不知作何解釋了,若如實說,那必然會有密謀之嫌,但若是說到随便走走,到那處是幹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