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停了下來,昨夜還共沉淪魚水之歡的女子一手撩開簾幕,眼神清亮。
“醒了?”
她擠進車廂中,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随即不躲不避地盯着他看,直到将他盯得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你這樣看我做什麼?”他瞥過眼,低聲道。
君卿挪了挪位置,追着他的視線,擡手搭上了他的脈。
“你覺得昨天晚上怎麼樣?”
聽了這話,汨羅腦中轟然一聲,那些淩亂的畫面吉光片羽般在他的眼前頻頻閃回,他指尖的細膩濕軟仿佛猶在……
他不自覺吞了吞并不存在的口津。
君卿饒有意趣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她仿佛故意想看他丢盔棄甲的狼狽模樣,擡手拉下自己的衣領,露出白皙的肩頭。
光是清晰可見的牙印就有三枚,無數橫陳着的紅痕遍布在她的鎖骨以下,剩餘地湮沒在衣領下,不可窺見,有些甚至還泛着青紫色。
君卿直挺着脖子,食指往上輕輕一戳,淺凹下去一小塊皮肉,故意道:“你準備怎麼補償我?”
昨夜她情緒發洩遠大于對他的渴求,汨羅以為按她的性情,隻要她擺脫了那副枷鎖,就絕不會再留情。那雖是他們第一次溫存,某種意義上在他的心中,已化身為最後一次纏綿。
他滿心的酸楚與不甘都在每一次觸碰到她時化為熊熊烈火,将他焚燒,以至于後來完全失控。
汨羅僵着身子,看着她調笑的神色,心中忽而升起一絲希冀。
“說啊,怎麼補償我?”
“你想要什麼?”他嘴唇發幹,“我一無所有。”
君卿疑惑地拍了拍他的臉:“怎麼就一無所有了,你不是好端端地在這嗎?等毒解了,你四體健全,那不是天地遼闊任你行?”
汨羅像是沒有聽見她這些話一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垂着不知道在看馬車中的哪條縫隙。
君卿擡起他的下巴,強迫他望向自己:“你之前說這條命在我,可要說話算話,再者……”
她故意頓了話頭,解了他的穴位,牽着他的一隻手,交疊着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狡黠道:“我們已經做了最親密的事情,自然心也要坦誠相待,是嗎汨羅?”
汨羅手隔着菱紗觸及到她柔軟平坦的腹部,昨夜用力抓着她的那隻手正疊在他的手背上。
坦誠相待?
汨羅慢慢朝她靠過去,他雙手攏住她的腰,頭輕輕枕在她的腿上。
君卿感受着他逐漸收緊的雙手,心中仿佛有春雨飄過。
汨羅将臉埋在她的小腹上,他一開口說話,就有輕微地震動順着貼着的地方,透過她的骨頭一路上竄至她的腦中。
“君卿,能不能别離開我……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别去皇宮,我不需要解藥,我隻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像現在這樣,永遠都不分開……”
君卿順着他如緞般的頭發摸了好幾把,汨羅仰起頭,他在渴求一個答案,一個明知道不可能的答案。
她低頭輕輕在他額上印下一吻。
“我可不想和短命鬼一起,擔心你随時可能會死掉。”
汨羅斂目,神情哀傷不已。
她屈指在他面上彈了一下:“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汨羅捉住她的手指,将臉埋在她的掌心:“可是皇宮衆人權勢滔天,一旦你以公主的身份現身于慶典之上,就不可能再輕易脫身了……”
“燕王是不是跟你透露了什麼消息?”
君卿能感受了她掌心下瞬間緊繃住的身體。
“你可已經是我的人了,”她摩挲着他的臉,漫不經心道,“從身到心,都應該隻臣服于我。”
汨羅胸膛劇烈起伏着,那聲音似乎是用了好大力氣才從嗓子中擠出。
“聖上有意送永甯公主去和親。”
君卿“啊”了一聲,拖着調子拉了老長一段,仿佛是也在消化這一内容。
“既然聖上有意和親,又為何要在民間大肆宣傳驸馬之事?”
汨羅擡眼,神色複雜。
君卿推測道:“難道說是有人不想公主和親,故意散播的消息?”
敢與聖意相違背,又能将想法付諸行動,必定身份不凡,勢力深厚。
“是季氏一族。”汨羅直起身子,将她攬在自己懷中,“永甯公主的生母曾予季氏一族有恩,不願見公主受遠嫁和親之苦。”
原來是季氏一族,看來正是她猜想的那般。
李淩照看她十年,并非随性而為。
靜了好一會,君卿突然問道:“飛花掌門之事,可查得眉目了?”
汨羅搖了搖頭:“我得了一本名冊,尋訪了諸多飛花舊部,但幾乎已銷聲匿迹,真想知曉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可能還需要從長樂和婉娘處下功夫。”
君卿應了一聲,她仰頭親了親他的脖頸,将鑰匙放置他手上,示意他自便:“我可比你更‘心善’。”
汨羅卻不接:“如果這樣能讓你心安,我可以一直戴着它。”
君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你這話聽起來有些許怪?”
汨羅不再言其他,隻是湊上去親吻她。